江蕙震惊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虽说早在养殖场正式开门之前,她就想过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小孩过来旁边玩太吵,家畜会不小心染病,甚至连可能有人会溜进来偷鸡蛋……这些江蕙都想过,唯独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人……偷粪!
而且还是青天白日,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偷,江蕙想想都觉得荒唐。
要是闫老太知道江蕙在想什么,肯定会说她也不想白天来啊,但是晚上她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太敢来吗?本来就动作不利索,还老眼昏花,这要是一下不小心掉下去了可怎么办?爬都爬不起来!
思来想去只能白天来。
而且这两天天气不好,再加上罗参谋长之前叮嘱过,所以家属区的其他人一般是不会过来的,她现在来,被发现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闫老太也是琢磨好了的,专门等江蕙不在的时候过来,所以才会悄悄的观察她去了哪里,今天看到江蕙和方巧一起上了山,她就赶紧偷摸过来了,但谁知道江蕙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被她抓了个现行。
不过闫老太平日里是泼辣惯了的,哪怕被江蕙当场戳穿了,也只是心虚了那么两秒,很快就理直气壮道:“怎么了?老太太我弄点粪回去肥肥地,我又没偷没抢,有什么不能干的?!这可是公家的地,又不是你江蕙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闫老太早先盯上了养殖场的工作,后来知道没戏后,就把心思打到了养殖场的这些猪粪鸡粪上,这可是上好的农家肥!
但凡是种过地的人都知道,地里的肥力是一年比一年低的,现在又是人多地少,一个人就分得到那么一块地方,想要庄稼长得好,就只能施肥。
但是化肥多贵啊,根本没人舍得买,所以基本上就只能靠这些农家肥。
问题是农家肥也不多啊,就凭家里养的那几只鸡,能有多少肥料?所以有些精明的人,有时候看到别人家的肥了,那都是要想办法过去占点便宜的。
闫老太自诩比那些人更精明,她不止要占一点便宜,还要长长久久的占下去,她都想好了,要是以后养殖场的这些肥料都能给她,那她地里的菜绝对是长得最好的,别说自家吃了,还能拿去卖钱呢!
一想到钱闫老太就激动不已,更加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她此时就要故意扯大旗压制江蕙,说这里都是公家的东西,她只是过来挖点土,不小心挖到肥料了,又不是存心的,言之凿凿的样子逼的江蕙不敢跟自己吵。
闫老太就不信了,哪怕是放眼整个家属区,都没有几个老太太跟她吵架能吵赢的,平常面对一众人她都能单枪匹马杀个三进三出,江蕙一个年轻女同志,怎么跟她闹?
要是江蕙敢多说什么,她立马就往地上一趟,说江蕙故意推她,把她腿推断了!
反正这里没人,不管说什么江蕙都无法狡辩,而且她年纪也大了,说不定还能讹诈一笔医药费呢。
闫老太越想越得意,一双吊梢眼里满是不屑的盯着江蕙,就等着她什么时候动手,就算不动手,稍微骂她一句,她也倒头就躺!
闫老太做好了一切打算,但完全没想到江蕙不骂她也不动手拉她,而是压根站着不动,只问了一句:“你真的要挖?”
虽说心里有些疑惑江蕙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但听到她这么问了,闫老太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就要挖,这可是公交的地!轮不到你说了算!”
江蕙一笑:“行,那你继续吧。”
说完还真走了。
闫老太:?
虽说闫老太已经笃定了江蕙斗不过她,但看到江蕙这么懦弱,竟然吵都不跟她吵一句,还是有些没想到。
反应过来后心情大好,现在江蕙怂了,那这里的农家肥全都是她的,她就要挖!不仅今天挖明天挖,天天都来挖!
以后她地里的菜就是长得最好的!!
菜啊!钱啊!我来了!!
闫老太越干越起劲,原本打算偷一点就跑的,但现在江蕙都被她赶走了,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肆无忌惮的挖了起来,想着要全部挖完才好。
也因为过于投入了,压根没留意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直到有人喊她她才反应过来,她以为又是江蕙,嘿了一声,心想这个小蹄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她就好好的教她做人!
锄头一扔,袖子一撸,闫老太就准备开吵,一扭头,看清楚了身后是谁后,整个人傻了。
“司……司务长?你怎么在这里?”闫老太目瞪口呆,好好的司务长怎么来了?
“老太太,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口口声声说这是公家的地,那也应该知道这些肥料都是公家的,你现在过来偷偷摸摸干这些,不是明摆着要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吗?”司务长语气严肃道,“你要是不明白这些,明天就去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要是还不明白,那就让闫大贵同志跟着你一起学!”
闫老太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看到好拿捏的就撒泼打滚,要是拿捏不住的,那就怂了,司务长就是她不敢得罪的人,尤其现在还把她儿子闫大贵拿出来说事,闫老太魂都要吓飞了!
“不不不!我明白的!我就是跟小江同志,开开玩笑。”闫老太谄媚的笑道,嘴上在认错,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就说江蕙怎么这么快就跑了,原来不是怕了她,而是跑去搬救兵了!
这个死丫头!
她竟然着了她的道!!
告状告状!除了告状她还会别的吗?!
闫老太气得不行,心想自己被批了,也不能让江蕙这么好过,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司务长,哎,我就是个老太太,有时候有点糊涂,但我也不是成心的啊!你说说这江同志,她要是觉得我不对,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干嘛还非要你这大热天的跑一趟呢!”
她是在故意诬陷江蕙,说江蕙并没有提醒她,而是跑去告状,一般这么说了,司务长肯
定会不高兴,毕竟这么热的天,谁愿意到处跑?
而且养殖场本来就是江蕙管的,和司务长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什么都不做,当个甩手掌柜,反倒是把问题推卸给领导,这还不得好好治她的罪?!
闫老太都豁出去了,她宁愿不要什么肥料了,就是看不得江蕙好过!
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了,司务长肯定会生气,就算不生气,心里也会膈应,会流露出对江蕙的不满。
然而下一秒,事实又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
司务长不仅半点没生气,还特别赞许的看向江蕙:“小江同志这件事当然做得对,这里未来就是食堂的工作地点,现在出了问题,就应该马上告诉我,怎么,不归我管难道归你管啊?老太太你这思想还是有问题,刚刚才认了错误,现在又开始诬陷咱们军区的好同志了,不行,看来你必须要去接受教育了!”
闫老太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什么时候这块地就成了食堂的工作地点了?这和食堂有什么关系?两个地方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而且怎么江蕙就成了好同志?
难不成她就是坏同志?!
闫老太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连连摇头,想要解释她不是故意的,但司务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直接要把她带去接受教育,还说要不去,那只能叫闫大贵来了。
闫老太:“……我去!我去!!”
呜呜呜她就是来偷点猪粪,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在离开前最后一秒,闫老太一回头,就发现江蕙正在对着她微笑,一边笑还一边道:“大娘你可要好好接受教育,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明明是大热的天,闫老太却被江蕙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肯定是江蕙!肯定是她动了什么手脚!!
这个女人太吓人了,她简直比陆旷还吓人,至少陆旷是来明的,她是来阴的啊!!
——
江蕙倒没想到她能把闫老太吓成这样,她其实也没动什么手脚。
当时她让闫老太走,后者不仅不走,反倒还一副丝毫不怕的样子,江蕙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闫老太那套碰瓷的招数,这要是遇到其他人,说不定还真成了,但可惜她遇到的是江蕙。
要知道村里做生意,最容易遇到赖账的了,江蕙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治了病又不给钱,想尽各种办法讨债,江蕙当时为了追回这些钱,遇到的奇葩比闫老太过分的多多了,所以现在闫老太这点手段在她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江蕙也懒得和她多纠缠,抬脚就去了食堂。
为什么去食堂呢?
是因为她早就想把养殖场后面的那块地给分出去了。
她本来就是农村长大的,自然知道农家肥有多重要,肯定不能浪费,但也不能挪到自己地里去用,虽说这也没什么,养殖场本来就是
归她管,一点肥料就算要用,那也是属于职务之便,说得过去。
换个人肯定早就这么干了,但江蕙没有,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职位有多少人眼红,但凡稍微做一点出格的事,就会给人可乘之机。
她不需要,也犯不着为了这个冒险,她只要干好分内之事,拿到自己该拿的就好。
但那些排泄物不处理也不是个办法。
想来想去,江蕙就想到了食堂。
食堂本来就负责整个军区的伙食,要是把这块地给食堂用来种庄稼,什么油菜、红薯土豆之类的,不仅可以正好利用上那些农家肥,收获的粮食也能用来做吃的,而剩下的那些边角料,什么油菜饼、红薯藤这些,她还能用来喂猪呢。
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吗?
而且还离得近,那些肥料还不用运来运气的,当场就能解决,也不用担心堆积过多出现的气味了。
江蕙越想越觉得可行,原本是打算过两天等天晴了方便开垦了再去说的,结果今天闫老太就跑过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说吧。
江蕙刚把这个想法跟司务长一说,后者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他还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呢,江蕙现在这么一提醒他,还帮他把剩下的事都想好了,顿时令司务长有种捡到了宝的感觉。
在听到说闫老太跑去偷肥料后,都不用江蕙说什么了,自己就赶紧过来了。
在路上还道:“像闫老太这种人,就应该铁手腕,她才能记住教训,而且有她这种想法的,肯定还有不少人,正好今天就拿她立个典型!”
所以司务长才会直接带着她去进行思想教育,这样才能让杜绝这种事的发生,不然你也想占点便宜,我也想拿点好处,那这里成什么了?丝毫没有组织纪律了!
闫老太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撞上了枪口,在办公室接受了两个小时的教育,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呆滞,双脚乏力,苟延残喘!
尤其是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一想到刚才被司务长带着去办公室的路上,被多少人瞧见了,又传出了多少个版本,闫老太就痛不欲生。
这要是平时,她早就跑出去大说特说江蕙的坏话了,说她欺负自己这个小老太太,但现在她被教育了,也不敢说了,就怕司务长听见了,又把她捉去!
但她心里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脚步坚定的朝着家属区走去。
她要把这些事告诉戚雨梅!
戚雨梅是顾诚的媳妇,曾经还被江蕙当场骂过,肯定对江蕙恨之入骨,只要把这事告诉她了,说不定她就能帮自己出出气呢?
不是都说戚雨梅是城里人,家世好还有学历吗,她肯定能帮自己!
闫老太这么想着,就得意洋洋的去找了戚雨梅,添油加醋的把江蕙怎么残害她这个老人家的事给说了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说完,戚雨梅会跟她同仇敌忾,一边跟她一起骂江蕙,一边泡杯白糖水给她喝,以前戚雨
梅刚搬过来的时候,她可是蹭了好几块糖的,现在肯定也会给点什么表示表示吧?
闫老太想的很好,但她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又累又热了,戚雨梅还是一副带着笑容,岁月静好的模样,别说帮她出主意了,就连一句骂江蕙和司务长的话都没有。
而且也没有给她白糖水,就借口还有事把她请了出去。
走到门外,看着自己空空的两只手,白跑了一趟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一瞬间,原本对江蕙的怒气全都朝着戚雨梅去了。
什么狗屁家世好城里人,就这?就这?
一点办法都没有,连白糖水都没有!
戚雨梅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亏得她以前还在外面帮她说了那么多好话,以后她再说她就是猪屎!
——
外面的闫老太怒气冲冲,里面的戚雨梅心里也不咋舒坦。
她一早就看出来了,闫老太是想要她去当出头鸟,帮着出气呢!
怎么可能,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做!
即便心里对江蕙再不满,戚雨梅也不会自己出面。
这种找人麻烦的事就是泼妇干的,她要是去了,那岂不是形象全毁了?
但她心里也是挺膈应的。
刚刚闫老太可是说了,连食堂的司务长都对江蕙特别亲热,到底凭什么?
江蕙就是一个军嫂,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村妇,凭什么齐旅长、罗参谋长都这么看重她,现在连司务长都对她夸赞有加了?
江蕙根本就不配!!
戚雨梅越想越气的心口痛。
她虽说是文工团的文艺兵,但也只是最一般的那种,可戚雨梅并不满足,她也想成为领导,想当文工团的副团长,甚至团长。
但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往上升过。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力足够,长相也出众,之所以上不去就是因为没有过硬的关系,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去学校当老师,想要结交更多的人脉。
她费尽心思,结果这才多久啊,江蕙就在各个领导那里长足了脸,就因为她会养鸡会喂猪?
这些粗俗无比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戚雨梅越想越气,直接气哭了。
顾诚正好在家,刚刚闫老太来的时候,他在房间休息没有出来,但也是听到了闫老太说了什么的。
这会儿见戚雨梅哭了,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哭,语气轻蔑道:“小梅,你要是因为江蕙受到了司务长的赏识就生气,那完全没必要。”
戚雨梅眼角含泪:“什么意思?”
顾诚还一直没有把江蕙买了病猪的事告诉戚雨梅,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既希望江蕙会倒霉保不住工作,又没有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戚雨梅,这换成从前的他肯定马上就说了的。
不过这会儿看到戚雨梅哭了,他也顾不上这些小心思了,直接说了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戚雨梅果然不气了:“真的?”
这要是真的,那等待着江蕙的就是工作不保,巨额赔款,脸面扫地!别说领导赏识了,就连家属区她都待不下去了。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戚雨梅破涕为笑,心情大好。
她就知道,江蕙根本就是表面功夫,要是真有那么厉害,难道江蕙会忍住不告诉顾诚?
就凭江蕙以前对顾诚死心塌地的劲,戚雨梅丝毫不怀疑。
想到江蕙马上要倒大霉了,她满意的笑了,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
她就再让江蕙嘚瑟一段时间,人嘚瑟的越狠,摔的才会越惨!
然而等到了晚上,戚雨梅睡觉前,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江蕙什么都不会,连挑猪崽都不会挑,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还去签什么赔钱的保证书?
难道她为了一时的面子,就故意逞能,这么豁得出去?
虽说这个理由也说得通,但戚雨梅总感觉不会这么简单,她觉得江蕙肯定有什么秘密,比如,手里有什么宝贝?
江蕙不是结婚后天天都吃香喝辣吗?难道那些钱都是陆旷给的?陆旷怎么可能会对她这种一无是处的村姑这么好?
戚雨梅越想越觉得蹊跷。
她连忙摇了摇顾诚,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顾诚困得不行,只想睡觉,闻言敷衍道:“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能有什么宝贝?”
戚雨梅不相信,琢磨到了半夜也睡不着,等到第二天一早,邓莎莎看到她眼下乌青,吓了一跳。
要知道戚雨梅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特别光鲜亮丽的,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戚雨梅压根没心思管这些,心里满是想着江蕙的宝贝,悄悄把邓莎莎拉到一边,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她。
邓莎莎一听愣住了:“你说真的?江蕙真的有什么宝贝?”
“我觉得肯定有!不然她怎么会那么冲动签保证书?说不定是在山里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手里不缺钱,才想着用钱买个工作!”戚雨梅想到江蕙之前天天往山里跑,越发笃定了。
“那她都不缺钱了,为什么还要买工作呢?”邓莎莎不解。
戚雨梅心里觉得邓莎莎真是个蠢货,但表面却耐心解释道:“当然是因为那些钱来路不正,她不敢花啊,所以要买一份工作,以后再花钱,就能借口说是工资了!”
以前他们这里可是有地主过来准备修什么避暑山庄的,虽说后面没修好就跑了,但说不定临走前还埋了黄金在这呢!
邓莎莎恍然大悟:“是啊!小梅,你太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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