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晓露喊得累了,半挂在桅杆上喘息。大浪高悬,咸腥水珠一阵阵的扑人脸。
忽然,见李俊把船舵交给手下,双臂交错攀上桅杆,问她:“有火吗?”
他带人从海上登陆,随身零碎一概丢弃,只带把刀。
阮晓露猜到他意图,犹豫:“……过不去吧?”
李俊笑道,“只要你发令。”
她迟疑片刻,摸出个火折子。李俊接过,嘴一抿,咬在口里,挽一根长长的缆绳,往空中一跃,慢慢荡起来。几次蓄力,越荡越远。
阮晓露从桅杆上出溜下来,迅速指挥船员贴近一艘敌船。让庞万春施展连珠箭,射死几个金兵水手,余人用盾牌稻草护身,大呼小叫,以示挑衅。
敌船上金兵立刻挽弓,回敬了几波。及至发现高高的桅杆上有个人,连忙抬弓,刚射出箭,李俊猛地一荡,丢下手中缆绳,箭雨中钻出身,飞上敌船桅杆上,抓住一根绳。
呼!
火折子开盖,遇到海风,火苗蹿得老高。油绢帆布立时燃了一大片,速度非自然所及。火舌在海风里狂乱舔舐,竟而风吹不熄,成了水中一杆巨大的火把。
李俊顺着缆绳飞速下降,火舌追在他身后,也匀速朝下侵袭,忽地点燃了他的衣裤。他松了手,带着火,一个筋斗跃入海中。
阮晓露早令人垂下几条粗索。盏茶工夫过后,李俊从洪波里冒头,抓着根索,湿淋淋地攀上甲板,胸膛喘息起伏,笑意舒畅。
“真的一点就着啊。——给我个衣裳。”
对面敌船的桅杆已经烧断,重重跌入水里。燃烧的帆布散 落甲板,一时间船上处起火,舱内舱外惨叫声一片。桨手从内舱狼狈逃出,脸和身子熏得漆黑,有人冲出几步,便晕倒地。有人受不得火烧,纷纷跳海,淹死不计其数。那落海的残帆犹自在烈烈燃烧。
岸上的炮兵又叫又跳,终于看懂了这一明显的提示。
凌振急急下令,小喽啰搬来另一批装有火药和石灰的霹雳弹。装填、点火……
阮晓露叫道:“咱离远点!”
带人刚刚驶离一里,霹雳弹飞驰而来。这一次的射程略有逊色,仅有二三成炮弹击入敌船阵内。须臾,又是一波炮弹,其中一枚炮弹击中一艘敌船的桅杆,弹内引线二次点燃,燃烧的火油倾泻出来。
刷——
那船帆燃起了熊熊大火。烟焰旋起,火借风势,很快蹿上相邻的船。桅杆断裂,船帆横在海面,更是成了移动的火海,相继点燃一艘又一艘的敌船。
金兵水军大骇,欲驾船逃离,偏生东风大盛,将他们往岸上吹。船帆燃烧之际,更无法操帆转向。更多的火药弹击中船帆,幸存的金兵纷纷躲入船舱,以致无人操船,船身在海面上打转。下面是水,上面是火,硝烟弥漫,哀声震天。
盐帮船员大呼痛快,彩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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