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萸虽然有点怕他,却又觉得他特别靠谱,便乖乖地抬起小爪子,和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自己的鼻梁上完成了交班。
移动中,他的指腹不经意轻轻擦过她的面颊,她感到脸上泛起一阵燥热,连忙垂下眸子,悲伤地计算着自己因流鼻血过多而死的概率——
可恶,怎么会流鼻血呢?莫非是因为她前两天贪嘴,吃了太多的大枣,上火了?
扶苏往旁边侧开半步,歪头打量了她一眼。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地道,但她此时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红扑扑的桃子了……
一只貌似很甜美多汁,又容易采摘捻弄的桃子。
一种奇怪的情绪,像蛰伏的蛇一样,在他心底倏地一下昂起了头,他眸色暗了暗,转身扫视一圈,最后抓起架子上的晴天娃娃,大步走到一只铜盆旁,用冷水浸透,绞了绞,回到楚萸身边,示意她可以松手了。
楚萸犹犹豫豫地挪开手指,好像确实不怎么往外淌了,鼻腔里也干燥不少……
正在她准备小小雀跃一下的时候,他将湿透了的娃娃塞给她,剑眉一挑。
楚萸眨了眨眼:干啥?
扶苏不语,只拿眼神睨她。
楚萸想了想,将带着馊味的布料捂上鼻子冷敷,然后抬眸看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试图展现出一种人畜无害的乖巧。
扶苏叹了一口气。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该收场了。
他知道她家那个赵人是无辜的,这也是他为何介入的原因,同时他也想借此敲打她一下,让她以后多点心眼,对周围的隐藏风险要有防范意识。
虽然,她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领会。
扶苏盯着她鼓胀胀的腮帮子和那对不安分转动的桃花眼,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楚公主。”他说,向后退开一步。
楚萸捂着口鼻,睫毛轻眨,神情迷茫。
最后睇了她一眼,扶苏转身向门口走去,佩剑与铠甲磕碰出细碎的泠泠之音。
就在他手指按上门板,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的时候,身后传来她闷闷的、像是大鹅被卡住喉咙的声音:“长公子,我叫芈瑶,您以后可以叫我芈瑶——”
扶苏背影一怔,半侧过脸去。
以后,不会再有以后了。他想,抬脚跨进了越发狂乱的大雨之中。
楚萸巴巴地望着他逐渐溶于夜色的身影,发了好一阵呆。
这是,放过她的意思吗?
她捂着鼻子小碎步跑到门口,扒着门框透着门缝向外看,看见扶苏正和军士首领说些什么,很快,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就训练有素地撤离了。
扶苏亦跟着离开了。
大门口一阵马蹄攒动,喧哗声逐渐被雨声吞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走了。都走了。
楚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涌出来,但是——
她没工夫考虑这些,痛心疾首地扑倒在榻上,又后怕又气恼地捶着床板。
秀荷跟郑冀一前一后,湿漉漉地蹦了进来,看见她在床上,梨花带雨、半疯半魔的样子,面面相觑。
“公主,您、您怎么了?莫非是他们对您——”秀荷捂住嘴巴,不敢继续猜下去了。
郑冀的关注点则在主子沾了血污的衣襟和袖口上,他刚想发问,眼睛就瞄到了她捂在鼻子上的丑娃娃,顿时了然,嘴角尴尬地咧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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