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日,他再也受不了那样的梦魇,他用了禁术,偷走了一个人的命格,借此人的命格入了归墟。
入归墟便是入轮回,轮回之人,前世过往皆会遗忘,即便前世相识,后世再见也认不出彼此。
但云长借的是别人的命格,因而他自己不会真的入轮回,而是假借轮回,盖住了自己身上的魂灵气息。如此,他便只是白下门的门主温常,而非是云长。
命格之于人,其实没有好坏,但若是没了命格,这个人便等同于不存在了。
他活着,但无法再生长,若是死了,也去不了归墟,入不了轮回。
云长知道这些后果,也知道他会因为这些后果而落下天谴,但他回不了头了。
他偷了苏家那位小公子的命格,将自己所受的天谴渡了回去。
至此,苏家屡屡遭难,苏家小公子一生不得顺遂。
但到底是因果报应,云长身上依然落下了天谴印。
为了消除天谴印,他需要积更多的德,行更多的善,来抵去那道天谴。
也正因如此,东芜处处有人受过他的恩惠,敬他拜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他身上的那道天谴印,也真的淡了不少。
心里少了一桩顾虑,他便更有时间去深研纸傀之术,造出了能与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的纸傀。
他将那个纸傀送去了陈家,替他取了名字,就此养在了陈家,偶尔会去看望。
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那一日,从椿都来了两个傀师,同何乌城的剑修起了争执。
白下门守着何乌城几百年,这事自是要管的,他当时人在陈家,离得并不远,便亲自去平了这桩风波。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放纵之人。
在此之前,他其实不止一次听过有关那人的传闻,大多不是什么好话,但也有人说他剑术极好,纸傀之术出神入化,东芜恐怕没几个人比得上。
而这为数不多的好话,从来没有人反驳过。
云长亲见了此人,又想到那些传闻,忽然便觉得,太过张扬,也太过惹眼,并非是什么好事。
他盯着楼阁檐顶上的人,眸色无端暗了下去。
***
命仙可窥人命格,知过往,知将来,但有天道这条最大的规矩横在中间,便不能轻易窥人记忆。
而如今,傀师的祖师爷自己亲手破了这条规矩,窥的却是自己亲徒的过往。
明无镜收了手,温常睁大了双眼,像是被摄魂夺魄了一般,依然保持着仰脸的动作,一动不动。
而那些仙门中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样。
不再是对白下门门主的敬意,而是极为复杂的另一些东西。也许是嫌恶,也许是慨叹,也许是别的,但总归没有人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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