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暖橙,主卧内氤氲着既温情又暗昧的气氛。
这氛围似乎是新鲜的,与今夜之前的情状并不相同。
女孩子有着敏感的觉知,知道这层变化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较之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男人的声线沉稳而持重,却透出不加掩饰的劝诱,且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说话时也静静注视着她。
施婳盈满薄雾的瞳仁四下躲闪,浸着无处可藏的慌乱。
宛如惊鹿,明明纯真稚气,可落入此刻的贺砚庭眼中,只觉得分外勾人。
她染着嗔意的糯腔急匆匆拒绝:“不,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伤的是腿而已……”
她说话间便挪动了身体,试图自己下床,但因为膝盖处的纱布阻止了正常弯曲,动起来明显不便。
好不容易将自己挪到床边,还未来得及落地,身子就骤然被腾空抱起。
施婳浅浅地惊呼一声,掀起眼皮对上的便是男人矜落雅贵的侧脸。
分明该觉得他心怀不轨的,可他的神情又仿佛克制正经,令人觉得他仅仅是友善地帮助她这个伤员而已……
进了浴室,气氛本该愈加暧昧。
但贺砚庭仅仅是将她放置在圆形浴缸的边上,大约是怕她受凉,还随手铺上两张绒毛柔软的浴巾才将人放下。
施婳坐在浴缸边缘,受伤的膝盖微曲着,看着他俯身替她放热水、调试水温,她有些不习惯地垂着颈,或多或少有些赧然不自在,俨然还不太习惯于他的“服侍”。
直到贺砚庭摁下遥控,启动了浴缸侧边的支架,她才忍不住好奇地抬眼,待看清后,内心不由感慨这产于德国的浴缸相当讲究人性化,这支架看起来似有多重功能,她一时半刻也猜不透具体有哪些用途,只觉得此刻恰好可以被她用来搭腿。
浴缸上空逐渐有白雾蒸腾,明明尚未入水沐浴,施婳却已经感觉自己湿漉漉的。
她柔腻的嗓音都弥漫着雾意:“好了,有这个架子很方便,你可以出去了……”
贺砚庭瞳仁深处波动的情愫尽数敛去,挂在脸上的只有圣人不为所动的节制。
“有事叫我。”
他只留下寂然寡淡的声线,便迈着沉稳信步,径自而出。
浴室的门紧紧阖上,施婳无声吞咽了下。
指尖轻颤着解.开自己的衣扣,动作小心地缓缓沉入浴缸中。
水温适宜,不冷不热,因为她受伤的缘故,水深要比平日浅一些,以免溅湿她的伤口。
她从头至尾都洗得很小心,除了部分因素是怕弄湿伤口引发感染。
最大的因素其实是怕自己操作不当引起某些麻烦,到时候不得不惊动贺砚庭。
今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即便是进入了情侣相处的模式,她也仍陷在混乱无措里。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她顺利洗完出浴,动作虽然慢一些,但到底没闹出什么麻烦。
她坐在浴室的软凳
上吹干了头发,最终再三确认穿戴整齐完好,才推开浴室的门。()
因为右腿膝盖不能太用力,几乎是靠着左腿支撑全部的体重,需要扶着门边才能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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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刚站定不过一秒,双脚就骤然腾空。
身体落入了熟悉的怀抱,施婳侧脸贴在他胸前,感觉自己正在被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席卷裹挟,耳垂瞬间就泛起潮.红。
明知他不过是抱着她回床上,以免她一瘸一拐走太多路。
可是大脑深处却总有旖旎迷乱的想象浮现。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男人腕骨微抬,替她将被子掖紧,不等她继续胡思,沉稳无澜的嗓音已然降下:“你先休息,我去洗。”
主床周围的空间变得静谧,施婳闭上眼睛,忙碌一整日又受了伤跑医院,明明是觉得疲惫的,可困意并没有想象中浓烈。
浴室的门阖上复又开启,似乎只间隔了很短的时间。
她闭着眼,听觉变得尤为敏感,男人趿着软拖的步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清冽木香混合着沐浴过后清雅的淡香,一并侵袭而来,惹得她忍不住睁了眼。
“腿疼不疼?”
贺砚庭抚了下她温热的脸颊,一瞬而逝,快得令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声色沉稳,只透出关切,再无半分旁的遐念。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好一段日子了,她分明都已经习惯了每晚抱着自己的猫猫抱枕安心入眠,今夜却又变得心乱如丝。
因为今夜之前,他们是甲方和乙方。
虽然同床,但她克制着自己的妄念,任何情愫都被深深敛去。
可是在医院之后,他们忽然就从貌合神离的假夫妻变成了真情侣。
施婳对贺砚庭的情感经历一无所知,自己的经验也相当空白。
一想到他现在是自己正儿八经的男友,就觉得同床的画面愈发难为情。
她白皙纤腻的脖颈都缩在被窝里,摇了摇脑袋,含混细声:“不疼,困,我要睡了……”
贺砚庭眉目平静,似乎并未觉察她的慌乱敷衍,只略一抬手,手掌拂上她额头,试了试体温,确认她并未发热。
施婳都要闭眼了,额头却蓦然被男人的体温覆盖,掌心温热干燥的触感令她绷紧了身子。
她缩在被子下,一动不敢动,唯有眼睫轻颤。
“嗯,睡吧。”
他收了手,绕至主床另一侧上床。
这张床固然又宽又大又稳,但他身形过分颀长,分量摆在这,躺上来的瞬间,施婳仍是能感觉到一侧轻陷。
她佯装困意十足的模样,两只胳膊搂着猫猫抱枕,眼皮微垂,却不经意般偷偷瞄他。
男人沐浴身上只穿了件深灰睡袍,透过绸质的面料似乎能看到前胸紧实的纹理,黑发看起来吹过,但并非全干,隐隐散发着微润的柔光。
他明明穿戴齐整,但上了床却莫名令人觉得松松垮垮,慵懒中溢出性.感,无端令人唇燥口干,施婳无
() 意间咽了下口水,忙侧过身不敢再看。
疲惫的倦意上涌,渐渐隔绝了男性气息的蛊惑,终于沉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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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婳负了伤,中秋晚会的工作群里不少同事都谆谆关切,劝她好好在家中修养。
横竖距离中秋晚会正式举办还有近二十日的时间。
贺砚庭也建议她在家中休息,毕竟腿伤不便,多卧床避免伤口破损恢复也会快些。
施婳犹豫再三,还是在午后去了单位。
她觉得自己这伤虽然需要养,但还不至于完全不能工作的程度,还是先去一趟,想着在今晚彩排之前去见翁导一面,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伤势会不会影响中秋晚会的主持工作。
这段时间以来,贺砚庭车接车送已经习惯了,他的车始终都停在不引人注目的僻静处,倒是也不曾引发非议。
如今成了情侣关系,施婳不知怎么愈发谨慎了,好似越是真的,越不想遭人议论。贺砚庭坚持要亲自送她去京台,她便央着他给司机换了台分外低调的车。
商务车,后座足够宽敞,倒是方便她舒展伤腿。
论价值,着实是有些衬不上贺董的身份。
但贺砚庭大约是为了让她心安,也不甚介怀,表现得淡定如常。
唯独司机翟淞多少有些不适应。
给老板开了这么多年车,还没开过这么有性价比的款……
他莫名觉得有趣。
老板和夫人明明是真夫妻,有证的,怎么还得偷偷摸摸的,送夫人来单位都得选这么一台车,弄得跟偷.情似的,有点子刺激。
施婳是撑着肘拐来到自己工位的。
款式是她在医生推介下自己选的,轻便又灵活,比常见的腋下拐杖要方便些,上手也很快。
见了她,小阮都震惊了:“小施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又来上班了,会不会很疼啊,你要多注意,千万别让伤口化脓了。”
施婳弯唇笑笑:“没那么严重,到底是皮外伤,我很注意的,都不碰水。”
小阮本来是挺担心的,但是她见施婳气色很好。
两人坐的近,细看就知道她今天压根没上妆,好似连打底都省了,只擦了无色润唇膏,因为膝盖缠了纱布,穿着打扮也没平日那么职业化,非常休闲随意,但莫名就觉得气质超好,脸颊还自带红润,连嘴唇的颜色都分外娇艳。
小阮大胆猜测:“学姐,昨晚是不是你男朋友来照顾你啦?”
施婳扫了她一眼,恰巧对上她一眨一眨的暧昧眼神,倒也没否认。
“我就知道!你刚受了伤,不过休息了一晚气色就好成这样!一定是有亲亲男友的陪伴,享受了爱情的滋养……”
施婳忍俊不禁,无奈塞了颗话梅糖去堵她的嘴。
小阮嘴里含着话梅糖,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昨晚在医院撞见了贺家那位大佬,大佬人还挺好的,让秘书给了我和黎老师一人一封大红包。看来学姐你上次的专访很受大佬
肯定,你受了伤,贺大佬也很重视啊!”
施婳无声吞咽了下,她全然没料到这一层。
还以为贺砚庭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
她端起桌上的保温杯,佯作平静地抿了一口,大脑高速运转着。
昨晚她也没来得及细想这事,好在小阮有些粗线条,看样子是没往深处想。黎成宥是沉稳细心的性格,他大概率会有所察觉,不过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应该无事。
“是吗,还给了红包?”她含混应付,有心转移小阮的注意力。
小阮果然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里,频频点头:“对啊,好大的红包,大佬果然是大佬啊,随手利是封都这么厚。”
这一篇就算是惊险揭过了,施婳手指灵巧地敲着键盘,正处理一些工作。
忙了一会儿,肩膀忽而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她扭头,是办公室里那位素来很爱八卦的女同事找她。
“施婳,你去趟二十九层吧。”
这位女同事戴娜生了一张颇为艳丽但看着不好打交道的面孔,施婳却跟她关系还不错。
“怎么了?”这会儿还不到彩排时间,工作群也没有新的消息通知。
戴娜目光流转了瞬,似是在观察周围人,见工位里没人抬头,她旋即压低了声线:“你直接去翁导办公室吧,趁早去,我刚听人说,有人看见十分钟前……赵台花带着关静蕾进了翁导办公室,你留点神,别因为受伤叫人截胡了。”
施婳脸色微变,关静蕾是当初面试的第三名,戏曲频道的主持人,她在后面的培训中表现也不错,是当时最强劲的竞争者。
她略缓了两秒,低声开口:“谢谢你,戴娜。”
“没事儿。”戴娜转身走了。
施婳将电脑锁屏,抿了一口温水,立刻就起身拄拐。
这个时段电梯人多,二十九层尤其混乱,小阮也陪同她一并去。
施婳挤进电梯时,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小阮也跟着忐忑,安静不吭声。
想到戴娜的提醒,她就有些懊恼自己到底是欠缺职场经验。
今天睡醒,她观察中秋晚会的工作群里一切如常,不似受到任何影响,便不觉得自己昨晚突发意外会引起工作的变数,只打算等今晚彩排前再找翁导聊两句便是。
直至听说赵悦琳带人去找翁导,她心里才咯噔一下。
抵达二十九层,似乎有什么综艺在录制,人很多。
施婳心里有些急,但是腿脚又走不快。
好不容易到了翁颂宜的办公室门口,翁导的助理正好推门出来,见了施婳,眼神明显有些变化,看上去是尴尬,但很快敛下去:“施老师,您怎么来了,不在家里休息吗?”
助理刚出来,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微微有条缝,施婳已经听见了赵悦琳标志性的声音。
“我找下翁导。”
助理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做出了决定,压低嗓音说:“赵老师在里面,还有关
老师……”
施婳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助理有意没有把门关严,人就离开了。
施婳以眼神表达感谢。
大家固然都在职场里混,性格各异,利益取舍不同。但赵悦琳和关静蕾趁着施婳意外受伤就意图捡漏的举动,哪怕是翁导的助理也看不过眼。
虽然台里近来有关施婳的传闻不少,觉得她资源太好,晋升太顺,但大部分与她接触过的工作人员对她印象都很好,何况这些台前人员的竞争又不关乎自身利益,自然愿意站在公道的一边。
小阮明显很担忧:“不是吧,这赵台花……她什么时候和关静蕾也有交情了?”
赵悦琳在这届中秋晚会虽不露脸,但是参与了幕后工作,算是副制片人。她没空打理琐事,但也不算完全挂名,因为她负责财政开销的工作,还牵线搭桥了一个品牌赞助商。
虽然职务在翁颂宜之下,但还是有话语权的。
门缝不大也不小,但因为办公室这一侧安静,故而里面赵悦琳的声音听得很清晰。
“翁导,小关的总考核排名位居前三,仅仅和施婳的成绩差了两分而已,她完全有能力胜任主持工作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关静蕾在一旁倒是文静,不怎么吭声。
“小关是还可以,她差两分入选,我也很遗憾,但名额就只有两个,总不能再加一位主持吧。”
“这不是施婳受伤了吗,她伤在腿上,我听说伤口不算浅,就算不留疤,要恢复到完全无痕也需要半年时间,我觉得为了整体晚会效果,就不要让她带伤坚持了吧。”
“施婳的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她受伤,是因为舞台搭建出了差池,这件事你作为副制片也要担责,工人辞职还不够,你现在应该去一层层查清楚怎么回事儿。悦琳,你第一次当制片人,雷厉风行没问题,但是我们工作上也要注重人文关怀。
何况主持名单已经官宣了,施婳在网络上还挺受欢迎的,这个时候换了人,你打算怎么同网友解释,说因为我们京台的舞台工程部出了毛病,把主持人摔伤了?之后呢,之后的危机公关是不是你来负责,要不这总导演也给你来当吧,赵老师。”
翁颂宜的声音远没有她们播音人那么洪亮,施婳在门外听不太清。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则是膝盖不舒服,一则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就算赵悦琳暗中使坏,她也不好意思在这偷听,虽然听不清。
她抬手轻轻扣门。
办公室内响起翁颂宜的声音:“哪位?”
“翁导,是我,施婳。”
“你进来。”
门本就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了屋,翁颂宜见她拄着肘拐,忙道:“快坐快坐,昨晚伤得那么重,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了?”
施婳微微含笑:“没大碍,只是小伤,医生说一周就能结痂,半个月必然全好了,我过来就是想跟您说一声,我的伤不影响主持工作,彩排方
面我会尽力配合的。”
她说话间,不露声色地观察了在场三人的脸色。
翁导的脸色很平静,赵悦琳的脸色则有些挂不住,而关静蕾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见了她还下意识回避似的。
虽然方才在门外听不清她们对话,但眼下,施婳心里也有数了。
赵悦琳脸色忽青忽白,不仅因为施婳来得不凑巧,更因为刚才得罪了翁颂宜,她现在提心吊胆的很。
其实翁颂宜的反应,她很意外。
最近她多番观察,从来没觉察翁颂宜多喜欢施婳,倒是觉得她挺喜欢之前落选的关静蕾。关静蕾是老艺术家关老的亲孙女,算起来应该和翁颂宜是一个圈子的。
本以为自己的提议翁颂宜就算不马上点头,也会考虑考虑,谁承想被她劈头盖脸怼了一顿。
这会儿施婳又被请进来了,意思很明确,赵悦琳也不想再冲撞翁颂宜,她在圈里资历老辈分高,得罪她对自己没好处,损人不利己的事她才不干。
于是赵悦琳改了口:“那好啊,你没事就行,刚才是我考虑不周,翁导您就当我没提过吧。”
她起身欲走,全然不顾关静蕾明显还透着不甘的眼神。
经过施婳边上时,她略一停留,带着笑假意关切:“小施,工作虽然要紧,但养伤也耽误不得,听说你这伤口不浅,可得小心些,别留疤了,以后影响出镜。”
施婳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好的,赵老师费心了。”
赵悦琳刚遁不久,关静蕾也不情不愿走了。
办公室只剩下翁颂宜和施婳两人。
翁颂宜在施婳对面落座,讲话也直接:“你这一周先好好休息,尽快让伤口长好,你学东西快,彩排也不急,直接参加最后一轮彩排就行了。”
施婳没料到翁导对她会这样照顾,而且字里行间对她的工作能力还很信任。
她语塞了一瞬,缓缓开口:“翁导,中秋晚会是您一年中最重要的工作,您选了我,我必定会尽力的,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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