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乙脑子一片混乱。
秦一隅的指尖擦过耳廓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两秒的迷惘。这明显是超出他预设的动作,是危险的动作。
于是他下意识偏头,躲了躲,而后重新扎好头发,低声说了“谢谢”,企图独自走开,但很显然,秦一隅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依旧吊儿郎当地跟着他后头,寸步不离。
以前他从没想过觉得这人会这么难缠。
上学时他明明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尽管随便开个口,就能呼朋唤友,但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弹琴或是睡觉。
“南乙我饿了,想吃东西。”
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发出自动跟随的功能了。
“吃点药吧你。”南乙说。
最后一次彩排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连续几天缺乏睡眠,四人状态都不算好,工作人员也连续熬了几天,颇为疲累。
所有人都不太在状态,而南乙却注意到迟之阳表情不太对,直接叫停,走到鼓凳前。
“哪里不舒服?”他问道。
迟之阳仰着脸,愣了一秒:“啊?”
南乙直截了当:“别撑了,说吧,你脸色表情都不太对,刚刚两次彩排鼓都拖拍了,这不是你会犯的错,哪儿不舒服?”
在南乙面前,迟之阳深知自己几乎是透明的,也不好再瞒下去。他眉头拧起,低声承认说:“就……有点耳鸣,进错拍子了。”
“你这两天又没戴消音耳罩。”南乙压根不在乎拍子的问题,只是对迟之阳从来不在意自己身体这一点有些生气,“说过很多次了,这样对你的耳朵不好,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迟之阳泄了一口气,无力地辩解:“不见了,不是故意不带的……”
南乙有些无奈。
“先休息吧。”
“不行。”迟之阳慌忙站起来,拉住南乙手腕,又大声对工作人员说,“老师们我们继续排,不休息!”
“你听话一点。”南乙反过来攥住他。
严霁得知情况之后,立刻下去找节目组医疗队寻求帮助。
“初步判断可能是神经性耳鸣,原因可能是压力过大、休息不够,加上排练的时候没有做好护耳措施,要好好休息。明天的演出最好是……”
“不可能!”迟之阳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我要照常演出。”
医生顿了顿,也没说别的:“我先给你开点药。”
谁也劝不动迟之阳,连南乙的话他也不听。
“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啊,明天就演出了,少谁都少不了鼓手的。”迟之阳看着他们,“我还能再撑一天,明天比完我就休息,好不好?”
最后还是秦一隅开了口:“就让他上吧,不让他去他肯定得哭。”
“我才不会哭!”迟之阳反驳。
秦一隅翻了个白眼,又冲他使了个眼色,迟之阳这才不说话了。
“好吧。”南
乙只能同意,“今晚要好好睡觉。”
演出前一天鼓手耳鸣,这其实是很严重的突发事件,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五进一的淘汰赛,但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苛责,毕竟迟之阳也是排练过度加紧张导致的。
为了让他放轻松,三人都尽可能地避开耳鸣的话题,让气氛活跃些。
南乙看向严霁,嘱咐说:“霁哥,他的药你要监督他吃。”
事实上,严霁也早就发现了迟之阳的问题,只是他深知自己没有南乙这样常年相处的交情,如果直接询问,恐怕会伤害到迟之阳的自尊心。
现在南乙将任务下达到他身上,严霁当然乐得接受,顺理成章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秦一隅本想阴阳怪气学南乙叫“霁哥”,谁知刚一张嘴,就连打了三个喷嚏。
南乙闻声看向他。
“不是吧,你也病了?”迟之阳苦着脸看他。
“我好得很。”秦一隅吸了吸鼻子,“肯定是有人太想我了,一天到晚惦记我。”
“自恋。”迟之阳重新戴了一下自己的棒球帽,对其他人说,“我现在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我们能不能再排……”
直接拒绝是不可行的。
“啊,对了……”严霁靠近迟之阳,低头对他耳语。
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突然就不倔了,连连点头。
南乙看得一清二楚。
“对,那我们还是先回排练室吧。”迟之阳语气都变了,整个人一下子活了过来,“我……我还是想找找消音耳罩。”
严霁扭头,对南乙和秦一隅说:“我想起来有个地方可能还调整一下,我们先去排练室讨论一下,再回去睡觉吧。”
南乙默认了,视线在严霁和迟之阳身上瞟了瞟,又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
11点35分。
“快点快点。”迟之阳不停催促。
他心里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但还是配合了表演,和秦一隅跟在他们两人后头,往排练室的方向走。
路上,南乙低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秦一隅皱了皱眉,“没有啊,我怎么会感冒?”
“你昨天跳到湖里还冻了一早上。”
而且他昨天的空调确实开得也很低,想到这个,南乙有一点愧疚,但不多。
因为很快他反应过来,要不是秦一隅发神经,他也不会开那么低。
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身体好得很,上次生病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秦一隅两手插在口袋里,说完故意凑到南乙身边,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关心我啊?我们小乙这么有良心?”
我们小乙?
南乙皱了眉,“别乱叫。”
果然害羞了。秦一隅嘚瑟地看向他,“迟之阳都可以这样叫,我为什么不行?而且你本来就比我小啊。”
南乙深吸了一口气。
“论年龄确实是
,论心智也不一定。”
秦一隅脚步一顿,睁大眼睛。
他这是……在怼我吗?
这是不是他第一次怼我?秦一隅陷入思考。
他开始在我面前暴露本性了,这不就代表他对我的感情更进一步了吗?
于是他开始反思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举动,引起了这种“巨变”。想来想去,还是锁定在为他过生日的行为上。
非常合理。秦一隅想。
不过被观察对象此刻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身上。
排练室里没开灯,一片漆黑,迟之阳和严霁明明走在前头,却都不去开灯,更加印证了南乙的猜想。从小到大,迟之阳每一次的惊喜都有很多破绽,但每一次南乙都不揭穿,完全配合表演。
这次也是,他主动伸手按灯的开关。果不其然,房间被点亮的瞬间,严霁和迟之阳就提前溜了进去,一左一右“砰砰”两声,彩带全喷在并肩的南乙和秦一隅身上。
“干嘛啊这是?这么大动静。”秦一隅扒拉开糊了满脸的彩带,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结婚了。”
这话把迟之阳嘴里的“生日快乐”硬生生怼了回去。
“你有病吧!我……”
严霁见状,赶紧将话题扭转回来,笑着大声说道:“生日快乐!”
于是迟之阳也立刻刹车,跟着一起祝福:“对!小乙生日快乐!”
南乙摘掉肩上的彩带,笑着,将迟之阳手里的彩带筒拿过来,随口问:“哪儿买的?”
“托摄影姐姐帮我带的!”迟之阳得意地挑了挑眉,还展示了满屋子的气球装饰,“这些都是阿满小留和沙马帮我弄的,他们还给你写了生日祝福,快过来看!”
秦一隅杵在一边,看着迟之阳猴子似的窜上忙下,给南乙看祝福卡、送小礼物、拍生日拍立得,由于临近转钟,一切都很仓促,严霁也解释说因为最近都在忙着写歌,来不及认真挑礼物,之后再补。
而他,作为一个早就凌晨偷偷为南乙过过生日的人,心里多了几分特殊感,还故意在旁边笑着打趣:“怎么不叫上我啊?”
“我给你发消息了!”迟之阳白了他一眼,“你丫根本不回我。”
秦一隅这才想起来,从昨晚他就没看手机。
“行吧,错过了。”他撞了撞南乙的肩膀,嘴角抿着笑,“下次给你补。”
南乙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那短促的眼神仿佛又说了许多。
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变成透明的丝线,连系着两人。谁都不主动对第三人开口。
“诶?”秦一隅从南乙的眼神里脱身,忽然发现不对劲。
趁着严霁给南乙拍戴着生日帽的拍立得,他凑到迟之阳身边,小声问道:“你都买了彩带筒了,怎么不订个蛋糕啊。”
迟之阳撇撇嘴,说:“南乙过生日从来不吃蛋糕的。”
“为什么?”秦一隅皱了皱眉。
“因为……”迟之阳
本想直说,可这事儿说来话长,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回忆,他不想破坏现在的温馨气氛,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反正他很讨厌甜食。我记得小时候,好像是九岁生日那年吧,当时叔叔阿姨给他买了好大一个巧克力草莓蛋糕,特别漂亮……”
迟之阳至今还能回忆起那个大蛋糕的香甜气味,他过生日的时候从没有收到过那么精致的蛋糕,有人记得都很不错了,所以当时格外地羡慕,因此南乙后来的应激反应就让他更加印象深刻。
“当时他就吃了一口,结果直接吐了。”
“为什么?”秦一隅皱了皱眉,“蛋糕有问题?”
“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吃了,很好吃。”迟之阳说着,叹了一口气,“小乙就是不能吃,所有的甜食他都不喜欢,后来叔叔阿姨也不勉强,过生日的时候不会再买蛋糕了。”
这么严重?
“不跟你说了,我也要去和小乙拍照了。”迟之阳说完便跑到南乙跟前,挤在南乙和严霁中间,对镜头比耶。
秦一隅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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