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闲懒地支着一条腿,踞在外侧榻子上,也正餍足无声地瞧着她,就如雄兽圈出自己的领地守着自己的猎物。
迷迷糊糊间,她觉得他神采勃发,目光璀亮,似比往常更为奕奕精神。
“……你还不累吗?”已被榨干最后一分力气的簪缨哑着声音,问出这句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
而后不等
() 卫觎回答,撑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
男人看着她的睡颜笑了一声。
他曾千里奔袭十几个日夜未合眼,也曾穿过刀枪箭雨不眨眼,但没有哪一个无眠的夜晚,比得上她给他的鼓噪和激荡。
她是他的神女,如此天真大胆地闯入他的世界,从那句“我想你既做我的小舅舅,也做我的情郎”开始,他余生所有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便都是她给的。
他有无数种在她身上排兵布阵的想法。
累?远远不及呢。
“傻阿奴,好阿奴。”
……
托李蕴的福,卫觎的甜头是尝着了,簪缨前所未有的苦头也吃了,此事后续却还没完。
先是那瓶莫名其妙的药膏,次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而后江洪真被召进皇宫,名目上,说是皇帝邀请他切磋把式,这位昔日的长公主驸马听诏后莫名其妙入了宫,等再出宫时,是瘸着腿捂着腰出来的。
李蕴得知前因后果,可把她给气坏了,心疼地给丈夫上药时气得大骂:“十六有什么气冲我来,欺负人算怎么回事!”
江洪真俯卧在榻上,扶着腰苦笑:“所以阿蕴你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李蕴语塞,心里明知十六这是借机告诉她,不许再给女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好承认,含糊道:“陛下小心眼罢了,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卫觎真不是卖乖。
那荒纵一夜后,隔天簪缨一日没能下得床。
卫觎知她面皮薄,清醒过来后又一副讪讪的躲他视线的模样,心中好笑,也不打趣她,差御膳房熬了上好的燕窝羹给她补养。
而他心中还压着另一桩隐忧,从第二日起,便叫太医署来每日给女皇请平安脉。
簪缨鲜少见他如此紧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天晚上……按《内经》上的说法正是易于受孕之时,若在平常,他们是不会行事的。便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应当不会这么巧。”
卫觎听她这么说,眼角轻睇,“那晚一共几次,阿奴数了没有?”
簪缨的脸便红了,小声抗议又理直气壮:“那还不是怪你?若真有了,便是缘分,生养便是了。你这样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我有喜。”
簪缨服用过西域水莲,好几年不染风寒小病,自诩身体强壮,对于子嗣一事向来是随缘的心态,哪像卫觎这么如临大敌。
卫觎轻轻一叹。
“说胡话呢。”
他当然盼望着他们自己的孩儿。但在此之前,阿奴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无论在旁人眼里,女皇巾帼年少,不让须眉,有多么令人崇敬,卫觎总觉得这是个娇气得不得了的小娘子,自己还不大,怎么能忍受生育之苦。
她在他面前也确实娇气,一撒娇,就说些不讲道理的话。
皇帝在这里为没影的事挂心,太医署的人却不知皇帝宸心,只当陛下急于子嗣,恐二帝因此不和,每每劝谏道:“陛下勿急,如今还不到一月,脉象上诊不出是正常的……”
结果太医每日往合德殿进进出出,惊动了住在宫里的卫太公。
卫崔嵬一听,立刻找到儿子,当着簪缨的面厉声数落他:“儿女皆是缘法,要看缘分,岂能强求!你不可学那等凡俗男子,心心念念地娶了妻,又不珍惜,一心以子嗣为念,如此岂配为人夫,听见没有!”
老人家难得在儿子面前挺一回腰杆子,卫觎被数落得没脾气,无奈地看着操心不嫌老的父亲,应一声:“是。”
簪缨以帕掩唇,帕子上一双乌黑眼珠轻轻地转,也不替人分辨,亲自斟茶哄卫崔嵬消气。
等到送走了太公,簪缨一回身,就被神色不明的高大人影堵住,低头问:“笑话够了?”
“哪里的话,翁翁疼我,我高兴嘛。”簪缨眨眨眼,绽出一个粲丽的笑容,“夫君更疼我,我也高兴的。”
卫觎低哼一声,唇角忍不住轻弯,心头轻易便被安抚得熨帖开了。
一个月后,太医署终于确定,女皇脉象一切正常,并无有孕之兆。
卫觎这才放下心来,当晚早早便将簪缨拖入帐中。
尚未洗沐的簪缨被吓了一跳,啊哟一声,双手已被牢牢钉在头顶。她对上那双精矍动人的剑眸,声音软了,明知故问:“做什么?”
“补偿。”
卫觎埋头咬住女子软嫩的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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