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观清的卧室。
沈光意半垂着眼,浑身没有多余的力气,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刚才被帮忙做了清理,整个过程倍感耻辱,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发梢沾了淋浴间的水汽还没干透,眼尾湿润发红,心里咬牙切齿,总感觉自己和林观清之间应该死一个。
……怎么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沈光意后悔地咬住嘴唇,唾弃自身意志力不够坚定。
傍晚在公司忍不住倒苦水的时候,他其实打算冷言冷语地谴责对方,让人怀着愧疚之心,从此再也不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听到林观清硬着头皮说,这不弄干净可能会感染,自己居然慌慌张张跟着回了家。
这么一趟,干净是干净了,但也留下来极大的心理创伤。
想到自己发着抖扶住墙壁,不禁喊疼的样子,再想到自己无法克服羞耻心,一低头就差点掉眼泪的样子,沈光意倍感生无可恋。
他做人做事都很体面,这辈子从没那么丢脸过,以至于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大。
就在沈光意蜷缩于床头一角,默默地骂林观清时,罪魁祸首推开了门。
“干嘛?”沈光意往角落里又缩了缩。
他望向林观清的眼神很警惕,像是打量怪物,也像是堤防败类。
林观清道:“吃不吃晚饭?”
现在已经过了正常吃饭的时间点,恰逢沈光意身体虚弱,连独自回家的力气都没有,被问起来确实有些饿。
沈光意回答:“哦,等下我会自己点外卖,不用你关心……”
这么说着,红烧排骨的味道顺着敞开的门飘进来,香得令人有些迷糊。
“如果你非要邀请我,那我也不介意捧个场。”
沈光意磨磨蹭蹭地坐起来,改口:“但我不吃葱不吃蒜不吃生姜,绿叶菜只吃叶子,鸡肉只吃腿和翅膀。”
故意挑剔地说了一大串,林观清没惊讶,只是淡淡地笑了下。
“拐弯抹角和纪弥打听过,他说了你的忌口。”他说,“总的来说就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沈光意说:“排骨可以有一点,会煮面条么?今天喝过粥了我不想吃饭。”
他是因为身体状态太差,所以留在这里休息,此刻迟缓地走去餐厅,步伐还有一些踉跄。
来的时候他羞愤欲死,压根没心思观察周围陈设,当下有了点其他精力,左顾右盼地环视了一圈。
这里打扫收纳得非常整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垃圾桶里没有过夜的残留物。
看得出来林观清平时的卫生习惯不错,即便工作忙得团团转,也记得保持家里井然有序,甚至每天都会好好叠被子。
这样的人绝大多数非常自律,也很有极强的秩序感,符合沈光意之前对林观清的印象。
“零食柜里有牛奶,也有一些果冻饼干,饿的话可以先拿来垫垫肚子。”林观清说。
沈光意拆了颗巧克力球,一边吃一边坐到餐厅去,继而发现桌边有四把椅子,其中一把单独放上了软垫。
他重重地咬着巧克力,瞪了林观清一眼,继而忍住吵架的冲动,很自觉地坐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二十分钟,林观清端出三道菜和两碗面条。
白天那会儿,他们还口口声声说出了酒店的门,就要互相忘记不相干预。
这会儿天色已暗,两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绝口不提酒店里放过什么话,场景微妙地有几分默契和暧昧。
“看你每天都是吃食堂,没想到厨艺不错。”沈光意挺讲礼貌,吃了别人的饭菜,就主动给出回应。
林观清道:“我家有个弟弟,以前经常我做饭,后来读了大学出去租房,有时间也是自己开火。”
沈光意好奇:“F大的寝室条件还行吧,为什么要租房?”
“打工下班经常会比门禁晚,我这样也容易影响室友,算了下租金划得来,就一直在外面住。”林观清说。
沈光意“喔”了声,嘀咕:“听上去你大学里总在做兼职。”
林观清说:“大一大二是这样,大三开始实习了,要求工作日必须坐班,兼职就接得少了。”
沈光意夹菜的动作顿了下,对此很好奇,究竟对方为什么能如此强撑?
不过,沈光意虽然骄矜傲慢,但也不是蛮横到需要被全世界围着转。
他明白林观清如此辛苦,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现实原因,现在自己理当适时沉默,不该一步步去戳人伤疤。
更何况他们本质上仅是同事,没有熟到可以交流痛处的程度。
以林观清的脾气,即便被询问了,估计也是疏离地搪塞几句,不会向任何人露出软肋。
吃完饭,沈光意躺去沙发上玩游戏机,听到林观清洗完碗筷又开始翻箱倒柜。
他没有太在意,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游戏画面,直到林观清拿着一叠纸走到自己跟前。
“唔?这是什么?”沈光意困惑地歪过脑袋。
林观清说:“我今年的体检报告单,所有指标都很健康,没有传染病。”
沈光意愣着一时没动,操纵的人物杵在原地被Boss打死,随后屏幕跳出“GameOver”的字样。
他没想到林观清会拿出这些,惊讶过后,表面假装风轻云淡,实则暗落落地不停往报告单上偷瞄。
最上面是体检中心的分析建议,没有别的健康警告,单纯让人注意休息和按时吃饭。
除此之外,单子上列有其他数据,身高体重三围一应俱全。
沈光意瞥了眼三围,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直接触碰过的腹肌。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禁用力,慢吞吞地往后挪,随之在沙发布面上留下一道浅色刮痕。
“你在看什么?”林观清道。
他盯着沈光意的侧脸,像在逗小猫:“想翻的话,直接拿去就好了,这
里又没同事,不用装见外。”
“我只是瞧瞧你的牙科检查情况。”沈光意嗤笑,“看起来蛮能咬,留在我腿上的印子现在还痛。”
他随口一说,林观清往他腿上看去。
来这里以后又洗了次澡,沈光意穿了一套林观清的睡衣。
正值五月夏初,气温升温回暖,衣裤短至膝盖以下,露出光洁白皙、又笔直修长的小腿。
除了脚踝处有几处指印,其余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并没暧昧痕迹。
再由于那晚记忆非常混乱,很多时候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林观清如今记不起细节。
于是他颇有求知欲地问:“没看到,哪里?”
沈光意被问得呼吸一滞,心想这人到底在搞什么?难道自己有必要忽悠人?
随即他冷冷地说:“被裤子遮着呢,需要我脱掉给你确认么?”
他一边回话,一边内心发誓,如果林观清再冒犯一句,肯定给对方吃个拳头。
但林观清没接茬,找出公寓里备用的医药箱,递给了沈光意一罐消肿的膏体。
“回房间自己涂?”林观清说。
碍着沈光意一时没动,似乎不想用药,他补充:“要我帮忙也行,但这次不看的话不方便。”
在酒店时他扶着沈光意去浴室,要求之下全程没往对方身上瞄,换成上药的话怕是没法做到。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药膏就被飞速抢走。
沈光意说:“怎么能劳驾堂堂主策划屈尊降贵,给我做这种小事?”
他再使唤:“不过确实要你跑个腿,我家有只狗,快到它该遛弯的时间了。”
瞧见林观清有些惊讶,沈光意特意解释了一句。
“平时我要是没空,都会有我爸的生活助理上门溜,但他这两天请假回老家探亲,麻烦Clear老师带狗着绕小区跑五圈。”
敢情把人伺候完了还要伺候狗,没被当成家庭医生,但被看做生活助理,林观清一时语塞。
继而他手机屏幕一亮,收到了沈光意发来的私人住址和开门密码。
地址瞧着挺熟悉,要是自己记得没错,他的上司谢屿也住在这个望江公馆里。
而且这块昂贵楼盘的占地很大,绕一圈估计都要十五分钟。
“为什么要五圈?”他敏锐地捕捉到不对劲,疑惑,“一般来讲,狗需要散步那么久么?”
沈光意道:“对别的狗来说有点多,对加加来说正好。”
他顺带着郑重介绍:“你直接喊我它加加就可以,C++的++,这狗智商还行,听得懂自己名字。”
林观清:“……”
你们做游戏程序模块的,真是工作和生活都绕不开这玩意了。
“哦对了。”沈光意忽地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微妙地交代,“你别进我屋子,在门口喊一声就可以。”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