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人生少有后悔的事情,今晚算是其中之一。
他眼前看到的兔子围裙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这也能叫做围裙的话。
她那天和他发消息,很兴奋,说兔子围裙到了,他直接跳过了那条信息,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他当时真应该接一句,拍张照片给我看看,这样,他今晚可能会换一种方式哄人。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换一种。
陈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在网上可没搜出这种的来。
陶晓皙回,“我之前有一个小同事,辞职不干回家开网店了,可挣钱了。”
陈放断定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网店。
陶晓皙摸了摸围裙上毛茸茸的黑色尾巴,“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这套,我怕你不喜欢粉色,临下单前换成了黑色,我体贴吧?”
是够体贴的。
陶晓皙真的是一眼相中了这套,黑纱蕾丝镂空的前衬搭配白色的蕾丝花边,围裙的系带尾部延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再搭一个黑色镂空的兔子耳朵发箍,简直是堪称完美。
她看他一眼,“礼物你还要送吗?”
也不是强求的态度,送不送全看个人意愿。
陈放沉默了三秒,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送。”
依照她那蔫狐狸的性子,围裙既然买了回来,肯定要想方设法在他身上试一次,与其被动下套,还不如主动出击,更何况这个礼物还是他自己应承下要送的。
陶晓皙眼里跳着光,把围裙递给他,“那现在换?我最后给你戴那个发箍。”
陈放不是接过去的,是用食指把那个围裙给挑过去的,其中的嫌弃已经不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了。
“陶晓皙,你看上的东西真的……”
陶晓皙趴在床上托腮看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很好。”
陈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到刚才在车旁她微红的眼眶,违心给出了这个形容词。
陶晓皙点头,“对啊,所以我嫁给你了呀。”
陈放一怔,这是一句很值得深思的话,不管是说她嫁给他是因为他很好,还是因为她看上了他,又或者……都是。
两个人隔空对视,她黑亮的眼眸里有他的倒影,陈放唇角勾起,去换就是。
还有什么不甘愿的。
陶晓皙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又盘腿坐起来,她等得有些无聊,对衣帽间里的人喊,“陈放,还没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陶晓皙脚下了床,想要去看看他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好,不就是个系带围裙吗。
陈放从衣帽间慢慢走了出来。
陶晓皙歪了歪头,“你也太敷衍我了。”
他只是把那个围裙套在了衣服的外面,半点效果都看不出来,也只有那个毛茸茸的尾巴翘在身后。
陈放走到床前,俯身拉着她的
胳膊圈到自己脖子上,“礼物是送给你的,不得由你亲自来拆。”
“嗯?”陶晓皙没明白。
陈放咬了一下她的唇角,“里面的衣服,你帮我脱。”
陶晓皙:……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
陈放笑,“你要是不脱,那这个礼物我们就先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脱了,我们再拆,反正我不急。”
“你真的是,”陶晓皙摸摸他的眼尾,“太坏了……”
他总有这种本事,明明是她先调戏的他,最后反而是她被调戏了。
陈放唇舌探进了她的嘴里,“我只能说,我们彼此彼此。”
礼物最终还拆了,但也仅限于拆礼物,陶晓皙裹着被子趴在他身上,饱了眼福,人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陈放大手插到她的长发里,轻一下重一下地顺着,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鞭炮声响起,新年的钟声也敲响了,这个场景像极了梦中的一幕。
陶晓皙听到了鞭炮声,猛地抬起了头。
陈放捂住她的耳朵,“吓到了?”
陶晓皙摇摇头,又重新躺回到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睛伸手去摸他高挺的鼻子,又摸了摸他薄薄的嘴唇,含糊道,“新年快乐呀,小阿放。”
陈放的肩膀僵住。
在他遥远记忆里的除夕夜,晚上他窝在他妈的怀里看春晚,撑着眼睛想要等到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和他爸一起去院子里放鞭炮,但他没等到钟声敲响就睡过去了,模模糊糊的梦中听到了外面的鞭炮声,他动了动身子,他妈轻轻地拍上他背,一边拍着一边轻声说,“新年快乐呀,小阿放。”
陈放捏了捏怀里人的耳朵,偏头碰了碰那莹白的柔软,轻声道,“陶晓皙,新年快乐。”
如果用一句话总结成年人的春节的话,那就是走亲戚。
大年初一拜年走亲戚,大年初二回娘家拜年走亲戚,大年初三还是拜年走亲戚,陈放那边的亲戚不多,大多都是陶晓皙这边的,尤其是今年还是她结婚的第一年,更得领着新姑爷把所有的亲戚都走到,这是他们这儿的老礼儿,得让新姑爷认认娘家亲戚的门。
陶晓皙家她这辈的闺女很少,她姨家的都是儿子,她爸这边除了她也就一个陶晓筱,两家加起来就这么两根独闺女苗苗,自然是稀罕姑爷稀罕得不行,到哪家都免不了闹上一番。
起初陶晓皙还想着她得护着他,不能让他被谁给欺负了,后来发现人根本不用她护,在长辈面前,他是最会说漂亮话的,哄谁都能哄得眉开眼笑,她那帮哥哥就是灌酒,他的酒量不怵被谁灌,但也不傻喝,论耍心眼,少有人能耍过他,陶晓筱就更好对付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就能哄得她蹦八尺高地叫姐夫,也不说她姐夫脸黑吓人了。
陶晓皙的二婶拉着孟青说话,“你一直说晓皙性子软,做事儿也没个主见,我看你说得不准,她在小事儿上是能凑合就凑合过去了,但大事儿上还是有自个儿的主意,就拿找对象这件事儿来说
,你当初不看好吧,结果呢,事实证明,人晓皙眼光是没错的,陈放是少有的好对象好女婿。我算是看明白了,男人的情商很重要,别的条件再好,说话跟棒槌一样,哪句扎你心就专挑哪句说,半句也不会让你,跟那样的男人过日子就算气不死也得气出病来,还有的男人,在家里横得跟皇上大爷似的,一到外面就畏畏缩缩的,话不敢说,酒不会喝,就那样的你还指望他当一家之主把家给撑起来,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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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好笑地看她,“你当初不也一样跟我不看好来着。”
二婶顿了一下,“我这不现在明白了吗,我们不能总以我们那个老眼光看人,工作家庭学历这些都决定不了一个人,还得看他自己的心性如何。”二婶往陈放和陶晓皙那边看了一下,“你快快看你家姑爷,说着话还不忘给晓皙剥瓜子,你还说晓皙拿捏不住他,拿捏不住能这样。”
孟青也看了过去,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挨得不近,陈放在和陶晓皙的大哥说话,手上在剥着瓜子,剥完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盘子里已经堆了一堆剥好的,陶晓皙在和陶晓筱打游戏,手时不时地伸过去拿那些剥好的瓜子往嘴里扔,明明没有任何交流和触碰,却透着一股子自然而然的亲昵。
二婶感叹一声,“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谁给我剥的瓜子。”
孟青笑她,“看你说得可怜的,来,我给你剥,让你也尝尝别人剥的瓜子是不是更香。”
二婶笑着推了孟青一把。
孟青脸上的笑淡了些,“这才到哪步,新婚小夫妻,自然是看着对方哪哪儿都是好的,怎么宠着怎么来,这过日子过得是一个长久,新鲜劲儿过去了,各种问题也就出来了,看以后怎么样吧。”
二婶道,“你就是操心太多,现在感情基础打好了,以后就算有问题也能给沟通解决了,夫妻哪儿有不吵架拌嘴的,单看吵完以后男的会不会哄,女的会不会软,晓皙性子不用说,陈放你就看他知道给自己媳妇儿剥瓜子也能看出他是个会哄人的,小夫妻腻腻歪歪也好,吵吵闹闹也好,我们都不去干涉,我们老的就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享自己的清福就成。”
孟青回她,我就该把你说的录下来,等你将来有了女婿放给你听。
二婶笑,确实,大家都是说起别人来容易,我们当妈的这辈子就改不了这个操心的命。
回去的路上,陶晓皙有些开心,今天就算是走完亲戚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下雪天最适合窝在家里,她和老太太已经说好了,明天晚上拿排骨汤下火锅吃。
陈放偏头看她一眼,“就这么高兴?”
陶晓皙点头,“小时候过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长大的过年好像就成了一个坎,尤其是过年走亲戚,今年我结婚了还好点儿,要不然,我每到一家同样的问题和同样的话都得听一遍,有对象了没,什么时候结婚,再不结婚生孩子都成问题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担心我,但还
() 是会忍不住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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