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茫的眨眨眼,先看向门框:一柄锋白如雪的匕首滴着血,穿过青蛇腹下七寸,稳稳钉进廊柱。青蛇苟延残喘挣扎,头尾蜷缩在一起撕扯,却无法撼动这匕首一丝一毫。
由此可见,使这把匕首之人,内力不凡。
再转头朝匕首刺过来的方向看去:
远处许多身着兵袍的人沿着走廊前簇后拥的往这边走来,为首之人长身玉立,不紧不慢的放下抬起的左手臂,右手握着腰间的剑柄,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
男人一双灰眸寥沉懒散,暗芒流转,忽然抬眸落在她身上,矜傲不羁的气场一瞬间铺面而来,无孔不入。
她食指无意识的压着拇指摩挲了一下,皱眉猜测此人的身份。
不过转瞬的功夫,那男人已在面前站定,眉低眼慢的瞧她片刻,右手从剑柄上松开,移到她面颊上,用指腹抹掉沾染的血渍。
戚笈卿脸色一沉,退后避开,口中一句‘放肆’尚未吐出,后颈已被人侧手一击,身体晃晃然软倒下去。
晕过去之前,她跌进一个闷热的胸膛,耳边隐约听到那人对身后涌上来围观的人不以为意的解释:“无碍,郡主惧蛇,一时惊晕罢了。”
戚笈卿:“……?”
风斜雨急,屋舍窗扉半掩。
戚笈卿又做了梦,故人,旧事,还是不肯放过被留下来的人。
初识谢荣,是她被押往西潼关的路上,彼时路程已过半,他许是闲来无事,隔着囚车拿手往她鼻间一探,惊得不行:“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惜了。”
她纡尊降贵的翻了一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骂:“你这没文化的草包,不会用就别乱用。”
“我这是在抬举你。”谢荣嘁了一声,咬着草秆替她畅想:“戚大将军用兵如神,你是他的女儿,日后早晚是戚小将军。”
“喂,你以后要不就带上我,不是我自夸,我这人做副将都屈才……”
再次见他,是在西潼关的营地内,朝廷意欲与卫族谈和,士兵举报军中有人煽动灭卫族,绝后患。
那时她治伤之余还被逼着苦读兵书,正被戚邵武捉来抽检,瞧见被绑来的谢荣面对众人毫不胆怯,振振有词道:“卫族之急,在于没有耕地,故而卫族一日不灭,一日便觊觎大邺。”
营中将士本就看不起京中来的绣花拳头,对此嗤之以鼻,劝戚邵武将此人驱逐,谁知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士兵来报,卫族毁约来犯。
她永远忘不了众人脸上惊愕的神情,以及逆着光线从始至终挺直脊梁骨的谢荣。
那时她想,日后要是做将军,谢荣会是她的副将。
事实证明,谢荣是有诸多本事的,且与她臭味相投。
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谢荣更甚,两人凑到一块,研究出来的战术回回把敌军耍的团团转,气得卫族元帅宁愿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也要捉二人人头。
邺朝十六年至十八年,她行军打仗唯一一次惨败,就是没有带上谢荣的那次。
可以说,她能够迅速在军中出挑立功,此人功不可没。
谢荣于她,是良师,是益友,是……希望。
可于她而言这般重要的人,哪怕死后,都未能得到他所守卫的大邺的认可,这教她如何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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