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场宫宴到御花园观赏完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后,终于渐渐接近尾声,帝后二人同时离场,文武百官均开始慢慢离席。
陆家众人正要离开时,这时忽而闻得尖锐喜庆一声:“陆夫人,请留步。”
那道声音尖细阴柔,是太监的声音,众人听到这道声音纷纷或驻足或避让。
沈安宁闻声看去,便见一位面色祥和,笑眯眯的公公托着佛尘信步而来,远远的便见他眉开眼笑道:“陆夫人,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您的回礼。”
说话间,只见长秋宫的掌事公公海公公冲着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马便将托盘上的赏赐之物奉上。
沈安宁随着众人视线一并齐齐看去,便见托盘里呈放着的竟是两柄玉如意,上头嵌着由碧玺,松石和宝石所雕刻的花卉,华丽精美万分。
然而,比物件奢华更要令人吃惊的是,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之物,而今日出席这场寿宴的文武百官全部给皇后赠了寿礼,却独独唯有这沈氏一人收到了娘娘的回礼,这份体面,乃今日头一份,乃无上荣耀。
旁人看得惊心羡慕不已。
沈安宁亦是十分受宠若惊,忙不迭施施然回礼道:“谢娘娘厚爱。”
海公公倒是难得客气十足的看着沈安宁道:“娘娘说,夫人是有福之人,日后定是个好福气的。”
话刚一落,一旁的萧氏从怔愣中缓过神来,赶忙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荷包,喜笑颜开的亲手塞到了海公公手中道:“公公辛苦了,往后还得仰仗公公多在娘娘跟前言语几句。”
海公公倒也不推辞,痛痛快快收下了。
海公公一走,萧氏立在原地立了片刻,脑海中有片刻空白。
陆家这十多年来实在是被打压得太过厉害了,别说宫里的宫宴,就连府门都十余年无人踏足,他们镇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唯恐稍出差池,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些年来艰难到,以至于今日获得这份无尚荣宠,都只觉得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过了许久许久,仿佛这才从这片天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却也知道,今日的这份体面,多半出自这位儿媳身上。
一时,面色复杂,心中瞬间泛起千言万语,最终只紧紧拉着沈安宁的手拍了拍,欣慰又感概道:“好孩子,你日后的福气还在后头了。”
而周遭众多夫人小姐见状亦纷纷围了过来,道喜的道喜,攀交的攀交,将房氏等众人都一并给挤到了三层之外。
一件不同的贺礼,却得到了前世今生两种截然相反的际遇。
有时,不知是该觉得讽刺,还是幸运。
而看着昔日被她们轻慢的窝囊废如今一遭翻身扬眉吐气,房氏几人各怀心思,或嫉妒,或觉得刺眼无比,或茫然无措——
出宫后,一行人原路返还归家。
马车上,侯爷陆景融得知儿媳竟被皇后娘娘派了赏,一时受宠若惊,喜出望
外,高兴得恨不得当场叫停马车,向长媳讨要那份赏赐之物好生观摩一遭。
这可是这十多年来,除了陛下登基时派的赏赐外,陆家第一次受此殊荣。
今日,陆家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可谓出尽了风头,祈年殿散场后,不少故交旧友悉数凑过来祝贺不说,连往日不少沈家门生旧吏竟都过来争相给他敬酒。
读书人最是清高不过了,今日可谓让他出尽了风头,连二弟在旁都失了颜色。
这是这十多年来独一份的。
陆景融恨不得带上酒水顷刻间奔赴祠堂将这份喜悦之情如数家珍地诉说给老父亲、老祖宗们听。
良久良久,只见陆景融朝着妻子萧氏由衷感叹道:“儿媳近来……长进颇多。”
“这是我陆家莫大的福气。”
大房老爷在这辆车上喜不自胜,唯有同乘一车的陆安然一直心神不宁,始终咬着唇垂目不言。
另外二辆车上是何心情无法得知。
沈安宁与世子陆绥安所乘的这辆马车上却静得出奇,与来时一路天差地别。
这日,陆绥安自上车后一直沉默寡言,自落座后便阖上了双目,岿然不动的端坐着,沉吟不语,仿佛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安宁有些意外,陆绥安这人素来情绪寡淡,无论是高兴还是不睦,都轻易不曾上脸,今日隐隐瞧着,脸色不明。
却也并不在意。
今日宴会一遭,属实有些疲累,上了马车后亦歪在一侧的软枕上闭目养神了起来,只是片刻后,忽又缓缓睁开了眼,朝着陆绥安那处宽阔袖口处睇了眼。
嘴角溢出一抹淡讽。
马车很静,车轮滚滚,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夜里无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陆家。
下了马车后,大房二房分为两路各自回院,二房刚走,侯爷陆景融正要出声将长媳唤到跟前宽慰几句。
这时,看了眼始终沉默不语,并无任何动作的丈夫一眼,沈安宁到底忍不住开了口,却是率先打断了陆景融的话语,忽而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脸正色的冲着陆景融道:“父亲,儿媳有些话要说。”
此话引得所有人全部看了过来。
陆景融闻言亦是一怔,片刻后,只一脸和颜悦色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他以为儿媳要向他展示娘娘的赏赐之物,正乐得一见。
片刻后,又觉得长媳神色认真,以为是什么要紧事,便咳了一声,冲着眼前小辈道:“你们都先回去歇着罢。”
话一落,陆安然,房氏,房思燕等人立马便要告辞走人,仿佛脚底生风。
然而,这时,却见沈安宁淡淡道:“我想,大家都听一听比较好。”
沈安宁一语,成功拦截了数道步伐。
陆景融与萧氏对视了一眼,不知她葫芦里再卖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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