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男女之事而已,尚不足以将薛氏定罪。除却皇家自己,又有几人知晓这罪名是真是假。人心不稳,便最宜滋生事端。
况且以樱樱与薛姮之交好,必然是不忍再令她置身流言漩涡之中,陛下或许不会顾及薛姮,却一定会顾及樱樱。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放虎归山?薛女郎清醒后,又该何其失望。
封衡心下空空的,又很快回过了神。
身为陛下的臣子,他对薛姮的关注实在过多了。
“就这样办吧。”书笺从袖中滑落,嬴衍慢条斯理地叠好,收入了鞶囊之中,“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朕等得起。”
“至于上阳宫……”
他喃喃说道,并没有说下去。
父亲,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了。既如此,他也没什么父子之情可念的,到时候,也别怪他狠心。
三日后,大理寺发布了这次事件的最终调查结果。
薛姮仍是处子,此事实为郑氏与薛崇夫妻不和而故意诬告,判其□□之罪,将薛崇放回了薛家,只将郑氏关押起来。
当夜甘露殿中本也只有高阳公主一家、薛家以及苏氏在内,郑氏告发之事,还远不如当夜上阳宫外兵马响动传播得广。
事后嬴衍雷霆处置,倒也很快遏制住流言传播的趋势,这之后,又先是将两个成年的兄弟嘉王瑞王纷纷调为闲职,又将紫微城西四门的禁军全部换掉了将领,变相除了太上皇手中的兵权,尔后又暗指以新科状元为首的一干朝官搜集薛家罪状弹劾薛家,却又全部压下不处置,朝廷之中一片山雨欲来之势。
他是要等着薛家自己反,如此正好名正言顺地动手。
这种情形之下,薛家难免有些慌乱。定国公请求解职,不许,请求外任,不许,甚至于薛崇要辞去白鹭府指挥使之职也被他驳回。
父子三人,拿不准新帝的心思,终日惶惶。
至于薛姮,则被留在了宫里,假以陪伴太上皇后之名,却是住进了岑樱从前住过的春芳殿。
她意志仍是有些消沉,但有岑樱作陪,也总会挤出几分笑容宽慰好友,然而身子却一日比一日的消瘦下去。
对于没能给她主持公道的事,岑樱十分愧疚,常常拿话劝勉她:“姮姮不要怪陛下呀,总有一天,陛下会替你收拾那人的。”
又哭着劝她:“你不要再想不开了,都会过去的,等事情解决了就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吧。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了……”
说这话的时候,薛姮正倚在床榻上,双目黯然,毫无生气。
她是死过两回的人,可惜阎王爷并不肯收她,又将她送回这苦难不堪的人间。但许是发泄过一回,眼下,她对于死亡的渴望并没有那么迫切。
她想,樱樱说的对,也许她不该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她要好好活着,好好地看着薛崇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不会再寻死了。
——
时间转眼进入七月,七月流火,上阳宫中那株大樱花树花蕊凋尽,叶尖又泛上了淡黄的金色。
当初说好的立后与登基同日进行,如今已然过去了大半年,陛下却似并不打算履行承诺。朝臣们劝谏的奏本又像雪花堆满了御案,皆是催促他尽快完婚。
然而却是此时,宫中传出旨意,言陛下丢失了一块经年的玉佩,命令朝臣帮其寻找。
这是一道效仿汉时宣帝故剑情深的旧诏,汉宣帝在民间时便已娶亲,后来立后时,朝堂中为立发妻还是立权臣之女吵得不可开交,直至宣帝颁下此诏,众人始知宣帝真正心之所向。
以史为鉴,再加上从前京中就有些有关新帝流落民间时曾与永安县主成婚的流言,诸位朝臣很快就知晓了这道旨意因何而来,劝谏声渐渐偃旗息鼓,有些好事的,倒纷纷猜测起陛下究竟何时下令和苏家退婚。
虽说永安县主是太上皇名义上的养女,实非亲生,兄妹相合,这似乎与理不合。、
但若陛下一直拖着不肯与苏家完婚,娶永安县主倒也成了个过得去的选择。
嬴衍见时机成熟,下诏与苏家和平退婚,第一次公开承认了流落民间时曾娶妻的流言,欲立永安县主为皇后,举朝哗然。
京兆苏氏气愤又愕然,却又无可奈何,随后,新帝为舅父及苏家在朝的子弟都加官一级,以示安抚。
新帝的大婚礼则选在了八月进行,一切都得准备起来了。虽说许多东西从前就已经备下,但陛下不愿县主再用从前为苏氏女备下的礼冠礼服,有关皇后的一切冠服都得重新准备。好在陛下早已暗中吩咐过,尚宫局忙而不乱,也不至于误了日子。
但与此同时,距离柔然使团离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是以,在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立后典礼而忙碌时,岑樱本人却是心生犹豫了。
“阿兄,你们真的要走了吗?我,我舍不得你们……”
这日,在嬴衍特许她面见兄长时,她忍不住同兄长说。
让兄长带走阿父也许是很好的选择,但她本人却无法和他们一起离开。
她很想和他在一起,却也很舍不得父兄。她不知道,她选择留下来是不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太困了,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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