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冬夜里,周应川看起来根本没用力,确切的说,他这个儿子脸上看起来甚至是十分淡漠的,没有什么表情的。
周应川并不是十分锋锐的长相,相反,他随了他那个很美的母亲,清俊的五官像一束疏白的月光,眉眼间不张扬,有种温和内敛的气质。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股温和,莫名地让赵正生心里像窜起了一支冷箭。
“我当你年纪轻不懂事,拿着钱,赶紧搬吧。”
赵正生摆开了手,招呼着司机,走了。
突如其来的闹剧又归于平静,屋子里,外面打成一团时,许塘听不真切,但后头赵正生和周应川的话他都听见了,等周应川回来,许塘就忍不住地抱了上去。
周应川也在第一时间抱起了他。
“没事了…乖,他们走了。”
他安抚着他,许塘双腿紧紧缠着周应川,手指也攥着周应川的衣领,攥的指节微微泛白,失去了血色,周应川握住他的手。
抱了一会,许塘缓和一些了,他伸手摸了摸周应川的下颌。
“他打到你了吗?”
“没有。”
许塘松了口气,可没一会,他澄亮的眼睛里突然溢出了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周应川察觉到脖子一片湿润,一看,他慌了。
“怎么了塘塘?怎么哭了?”
他伸手擦着许塘的泪,一边擦,那双刚才还无波澜的眼底几乎一瞬闪过如狼般的凶光,他扫视着屋里的一切,看着门锁是好的,完好无损,东西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像是刚才有人趁乱闯进来的样子。
“怎么了塘塘,说话。”
听到周应川着急的询问,许塘埋在周应川的肩头,断断续续的嗓音溢出了哭腔:“我不知道怎么办…周应川,刚才、我听见他骂你,我很难受,我想冲出去打他,可你之前告诉我,不能出去…不可以出去,你叫我待在屋子里…”
那是过去的事儿了,许塘眼睛还看得到的时候是个小霸王,可自从他看不到后,周应川就不许他打架了,如果他和别人打架,周应川会很生气,甚至会让他罚站,任他哭了也不行。
许塘哭着,小脸上全是泪:“我听你的话,这样是对的吗?可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周应川,我的心真的好疼…”
许塘直白的说着他好疼,他不需要对周应川撒谎,他的心真的好疼,快要不能呼吸,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眼睛看不到。
周应川听着他的抽泣,他沉默的低下了头,一点点舔舐掉许塘的脸上的泪珠,他抱着许塘,不知抱了多久,许塘哭累了,在他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天刚亮,许塘被外头的动静吵醒,听起来是周应川在和谁说话。
许塘的头很痛,昨天经历了那样的风波之后,他睡睡醒醒,像溺在水中。
没一会,他听到周应川的脚步声,似乎在收拾东西。
许塘像是被水中的怪物魇住了,只能听见声音,却动弹不了,他无力溺落时,幸好,周应川似乎很快发现他紧紧蹙着的眉头,唤醒了他。
“塘塘,做噩梦了?”
周应川神色担忧,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许塘从梦中醒来了,他像一叶漂泊的小舟,紧紧抱着周应川,单薄的脊背一起一伏,全汗湿了。
“不怕了,梦里都是假的。”
周应川的嗓音赶走了梦魇,许塘被他的气息包裹,呼了口气,突然想起昨晚来的那一帮人在院子里打架,还有周应川的父亲,那个人叫他们搬走…
“周应川,我们真的要搬走了吗?”
“是,我们去培江。”
周应川的脸色平静,他将许塘的毛衣,棉衣穿上,许塘被周应川摆弄着,没听清楚。
“去培江…?现在吗…?你爸爸他真的是赶我们走了吗?”他担心的问。
周应川给他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
“傻瓜,不是他赶我们走,是我们要走了,王叔之前托我核算账目的厂子,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处理,我熟悉,过年缺人,老板就喊我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
许塘听了,竟然安心了许多。
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周应川一个人,尤其是周姨走后,他更是只听周应川一个人的话,那周应川说什么,对他来说就是什么,他从不怀疑。
“周应川…那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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