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也觉得麻烦,有一天主动说,不用一块儿了。 又过了大半年,林逸中考过后,忽然提出要离开,去Z市念高中。 许晟是家里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尘埃落定,才告知他。 但并不清楚原因,不管是舒琴还是林逸都说得很含糊。唯一确定的是,这是林逸自己的意思。 “我没办法再留在这里了。”从头到尾,林逸只对他说了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深深地看着他,神色戚戚。 当时许晟并不完全明白,直到林逸去Z市后,某次许启君的下属来家里拜访时,他陆续回想起一些细节。 比如那位叔叔其实一开始不是许启君的下属,还在警局时,原本是林恒带的徒弟,林恒牺牲后,和许启君的关系才变得更密切。 又比如对于他们收养林逸这件事,还在家属院的时候,就有些风言风语,类似许启君运气真是好,当年他们两个副局长竞争局长的位置,林恒原本是希望更大的一个……他收养林逸也不见得是完全的好心,占了这样的好名声,对仕途也是有利的……不然怎么这么快,就做了副议长呢? 人多的地方总有是非。 这些说法他都听过,林逸听得只会多不会少。 许晟当然相信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许启君不是林逸的父亲。 林逸的父亲死了,而在某些意义上讲,许启君或者说他们一家都是林恒牺牲一事的既得利益者,这点不能否认…… 如果是为此心存芥蒂,那林逸的确可以说出无法再留这句话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许启君和舒琴最终同意了他的要求。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半年之后,林逸割腕自杀。 “喂。”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许晟回过神,按下通话键。 “许先生吗?你的快递到了,在家吗?麻烦开下门,我在门口。” “我不在家,你按门铃吧,家里有人。” “没有。”快递员一面说,电话那头传来门铃和连续不断扣门声,“按过了,没有。” 可能阿姨出门买菜了,许晟想。 “是什么东西?你放门口吧,有个木架子,放上面就行。” “书或者文件吧,没写。反正摸着是纸。你记得叫人拿进去,我这边确认签收了。” “好,谢谢,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给住家阿姨发了条信息,收起手机,断掉的思绪一时却续不回去。 目光从卧室里一寸寸扫过,最后看向了那张床,搭在距离飘窗半米远的位置,形成了一条仅供一人躺下的缝隙。 林逸家的老房子和他在许家的卧室都是同样的布局,很小的时候,他们玩捉迷藏,林逸就喜欢躲在那里,后来病了,情绪萎靡的时候,他也喜欢躺在那里,狭小的空间让他有安全感。 许晟看了足有半分钟,慢慢走过去,贴着床沿躺下来。 林逸躺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什么驱使他割下那一刀,会不会痛,人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思绪纷扰,没有答案,他看着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看得久了,眼睛开始发涨发酸,视线模糊,水滴滑过眼角留下的湿润感,好像一条小蛇悄无声息地爬过。 他微微侧过头,抬手想要擦掉眼角那滴莫名的泪水,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床底似乎放了个木质的盒子。 床翼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隐约只是模糊的轮廓。 许晟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够出来。缝隙太窄,盒子又放得太远,探了许久才将将碰到。 盒子上有几滴血,大概是透过床板浸下来的,但并没有什么灰尘,落在床底的时间应该不久。 打开,里面是一部手机和一个本子。 林逸一直在用的手机和许晟是同一个品牌型号,眼前这个显然不是,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屋子里早已收拾干净,没有充电器,许晟于是先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拿起了那个本子,市面上最常见的硬壳笔记本。 起先许晟以为这是个废旧的草稿本,因为中间被胡乱撕掉了许多页,然而当他定下神来去看上面的字,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是林逸的日记。 他从前不知道林逸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他认识他的笔迹,小时候,他们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书法。 一瞬间,许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不自觉咬住了唇,稳住颤抖的手指,犹豫片刻,才继续往下翻。 前面的内容都被撕掉了,能翻到的第一篇是去年十月十五号。 ‘我看见他了,拐角的那个路口,他骑着单车经过,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没有看见我。我想追上去,但是腿迈不开,是看错了吧大概……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这样不好……我会忘掉。’ 写得不明不白的,许晟看着那个单人旁的他字,顿了一秒,又翻到下一页。 “做梦了,睡不着,吃药也没用。睁开眼睛,总觉得他就站在窗帘后头……他不在,我知道。白天在教室上课,忽然很想他,想去找他,他肯定会觉得我有病吧。” 紧接着小半本都是类似的梦呓的言语,中间陆续也撕掉了许多页,其中一张被撕掉又粘上去,写在十一月九号,“怎么会有这样的背影这样的脸,为什么忘不了又会看见……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像漩涡……” 言外之意过于分明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许晟听见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地突兀。 眉头深深皱起,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一连又翻了好几页,却都是空白。 直到,一个名字猛地闯入视线。 顾耀。 那一页纸上,满满当当都是这两个字。写得太用力,墨汁浸润了纸页,字迹有些变形,密密麻麻排布着,如同某种古老的符咒。 最下方是一行小字。 “他说可以,那就是在一起了吧,真像梦一样……”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符号,认真辨认,才发现是简笔画的太阳。 许晟盯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半晌,把那张纸撕下来,攥在了掌心里。 接下来重新又是时隔一个月的零星记录。 “十二月三日,晴天。和顾耀去海边了,跟着踩他脚印,踩歪了。” “十二月七日,雨。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会下雨,来Z市半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冷的时候。在学校外面等了一刻钟顾耀才出来。碰见他几个朋友……买了热可可。” …… “十二月二十六日。包装很好看的东西都不太好吃,比如圣诞节的苹果。” …… 日期并不是全是连续的,中间仍然有被撕掉的痕迹,而留存下的每一页上都有顾耀的名字,不再用代词含糊不清。写的全部都是琐碎小事,咋一看好像是个暗恋成真的美妙故事,哪怕性别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太合适。 一直持续到了月底,三十一号写的是,“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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