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洲城内人流熙攘,街巷纵横交错,沿途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类修士与凡人混杂而行,偶有妖族修者穿行其中,气息隐而不发,整个洲城虽秩序井然,却又暗流涌动。
一行人本该在清晨便抵达张府,谁知路明昏头昏脑领错了方向,众人半途才察觉不对,等回过神来再折返,已然耽误了不少时辰。
待他们终于赶至张府时,日头已高悬中天,微风拂过街巷,带着远处人群交谈的嗡鸣声,浮动在朱漆大门前。
可还未踏近府门,众人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张府大门紧闭,院内静得过分,不见听不见丝毫喧哗,只有门楣上的朱漆微微剥落,似是许久未曾修缮。
廊下悬挂的灯笼随风轻晃,偶尔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吱呀,除此之外,整个宅院寂然无声,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
众人都还站在门前打量着,虞年却见路明毫无顾忌地抬脚,径直要往里闯去,顿时心头一跳,忍不住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等等——”
路明被她拽住,脚步一顿,回头看她,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虞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家伙……当真是心大得没边了。
她瞧一眼路明,转而抬起手腕,掌心间轻轻一拂,一只折纸纸鸢浮现而出。
纸面素白,边角刻着流畅的纹路,中央隐隐印着一道玄色图腾,形似一轮弯月倒映在水波之上,月下点缀着几颗星辉,简练而肃然。
她手指轻拂,微风拂过,纸鸢随气流飘然升空,在寂静的宅院上空盘旋片刻,方才悄然落入院中。
可飞进的纸鸢却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许久,府内依旧沉寂得可怕,甚至连一丝应答都未传来。
风拂过门楣,卷起几缕尘埃,散落在青石阶上,廊下的风铃微微晃动,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颤响,除此之外,整座宅院毫无生气,宛如被人遗弃了许久。
众人静静伫立在门前,等待着府内的回应。
可时间一点点流逝,张府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一丝动静。
路明忍了半晌,终于耐不住性子,伸手揉了揉脖颈,皱眉嘀咕道,“该不会真没人吧?”
“既然没人,那咱们——”
“吱呀——”
话音未落,沉重的门轴忽然发出一声缓慢的摩擦声,朱漆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沉闷的气息从门缝中弥漫而出,带着一种府邸长久未曾敞开的沉滞感。
众人下意识望去,只见门后立着一名身着深色襕衫的老者,鬓发灰白,神态沉稳,但他眼底浮现着乌青,显然疲惫不堪,神色间带着几分匆忙。
见到门前众人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掌心的折纸纸鸢上,才微微颔首,拱手行礼。
“几位仙长,老奴张轨,不知贵宗今日驾临,府上未曾提前准备,还请见谅”
他语气恭敬,嗓音却微微发哑,显然连日奔波,体力已至极限。“家主失踪一事.....”,他看向众人,略微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公子今晨外出,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归府”
“几位远道而来,府上已备下些许酒菜,权作薄待,诸位不妨先行歇息,待公子回府,再与几位详谈”
话音落下,他微微颔首,也不待任何人反应,便退后半步,侧身让出门前的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对视一眼,终究未再多言,踏步入府。
张府的景象,在他们跨入门槛的那一刻,尽数映入眼帘。
那庭院在午后日光下却显得有些冷清。
院中长廊交错,雕梁画栋虽依稀可见昔日风华,可细看之下,朱漆剥落,木雕斑驳,角落里堆积着未曾清扫的落叶,似是已许久没有人打扫。
沿着青石小径前行,几人途经大堂,却见门窗洞开,堂内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偌大的宅邸里,竟连仆役都没有多少,唯有寥寥数人在院中行走,身影稀疏,步履安静,衬得整座府邸越发空旷。
张轨始终走在前方,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回廊,来到偏厅。厅内陈设简单,桌案虽已擦拭干净,却能看出陈旧,茶盏上的釉色也略显黯淡,似是许久未曾更换。
他抬手示意众人落座,伸手理了理袖口,语气依旧恭敬,却略带些疲惫,“府上近日事多,自老爷失踪后,大小事务全落在公子身上,府中上下都忙得不得闲,连招待贵客都未曾提前安排,怠慢之处,还请几位仙长见谅”
说到此处,张轨微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饭菜已备好,公子原本打算亲自设宴款待几位仙长,只是眼下尚有要事在身,尚未归府。若几位不嫌弃,还请先随意用些,待公子回来,再行相见”
说完,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随即退至堂外。
不多时,屏风后传来脚步声,陆续有仆役进来,托着托盘,将饭菜和茶水一一摆上桌案。饭菜简单,虽不至寒酸,却也算不得丰盛,仅几碟清淡小菜,配上一锅清汤,茶盏里倒的也是寻常粗茶。
仆役们神色平静,动作迅捷而有条不紊,未曾发出多余的声响,也未有人抬头多看一眼堂中众人,显然是早有吩咐。
待最后一名仆役退出,将厅门轻轻合上,屋内终于归于沉寂,只剩檀香的淡淡气息在空气中飘散。
屋内沉寂了一瞬,众人目光落在桌上的饭菜上,却始终无人动手。
几碟清淡小菜,一锅清汤,虽不至寒酸,但也谈不上丰盛,气味寡淡,连同整个府邸沉闷的氛围一同压在心头,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路明本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平日里对吃食从不挑剔,可此刻也没什么胃口,索性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
桑梨捏着茶盏,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见众人兴致不高,便悄悄靠近,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早些年听说,张府可是宛平洲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张老爷那时候风光得很,连这宅子都是当年他重金扩建的”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低低地补了一句,“可现在怎么看,都不像个顶富贵的人家啊?”
郑还洲懒懒地抬眸,似是对这话不怎么感兴趣,但到底还是搭了腔,“听说张延昭母亲早亡,他又是独子,被惯得无法无天,败家得很”
“前几年,还有人在花楼里见过张老爷手拿鞭条追着他打”
桑梨微微睁大眼睛,兴致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小声道,“真的假的?”
郑还洲冷笑一声,语气干脆,“不然你以为呢?这位少爷向来不消停,如今张老爷一失踪,说不定又躲哪儿潇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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