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遇微微僵硬。
闻道芝方才想起两人差着七岁呢,这么大年纪好像还真能做她表叔,总归黄诏侍就是个孩子。
她轻咳了声,“是我失礼了,不过你那弟子的年纪确实不合适。走吧走吧,咱俩先去侧室。”
捞起黄时雨的手溜之大吉。
闻遇的脸色不大自在,悻悻迈入了隔壁的屋内。
京师多的是想嫁给他的小丫头,他又没有成亲,竟被她当成了“表叔”。
然而他见过的人太多,有清高自傲,有温柔内敛,也有咋咋呼呼夺人眼球的,唯有她,有一双最干净的眼。
这样的眼睛,令人自惭形秽。
以至成了“表叔”,他也怨不起来。
带着不为人知的心事,闻遇平静无波地授课,单独为黄时雨讲的课,陆召琰被打发去煮茶了。
黄时雨盯着闻遇的手指,呆怔半晌,恍然道:“怨不得我的绢打湿后总是差点意思,原来你是这样延展的。”
倘若无人指点,不知得要何年何月才顿悟。
她模仿着他的角度,伸出了手。
素若羊脂凝玉,娇柔的仿佛碰一碰就折了,玉簪花似的,携着那惊心动魄的甜香,经过了他紧张的掌心,落在湿润的绢底。
闻遇的手滑了一寸,险些碰着了她,眸色几番变幻。
第83章 心惊
微风穿过大敞的葵形木棱窗子,撩动她额畔柔软的碎发轻舞,恰如他沉浮的心。
闻遇缓缓收回了手。
又是那种眼神。
黄时雨发现了新门道顿时忘形,结果一抬头,看见了双被春雨洗净的墨色黑眸,心止不住往下沉。
上回藏画楼廨所,小闻大人也是这样,黝黑深晦,宛若沉寂的冰渊。
他,应是对她不满。
却隐忍着。
闻遇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黄时雨忽然撤回了身子。
那么近的距离仿佛一场梦。
许是没见过世面的跳脱不够得体,失了礼数吧。
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是新奇的,从未领略过的花样,才一时失了态。
黄时雨捺下好奇与兴奋,摆出大人们习惯的稳重,不苟言笑端坐。
实在开心就藏在心里跳一下。
闻遇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嘴角,再次开口,却只能如常授课。
姑母一直防贼似的盯着他。
此行收获颇多,黄时雨满载而归,次日一大早就随内侍进宫,照旧从右银台门经过。
期间还遇到了当值而归的简珣,身后跟着个扛被褥的小内侍,福泽似的年纪。
夫妻二人中间隔着宽阔的甬道,浮光一瞥,匆匆而过。
即便走出了很远的距离,黄时雨依然感受到身后两簇灼灼视线。
他好像很喜欢看她,哪怕她在做一件极微小极无聊的事儿。
譬如趴在树叶观察瓜牛儿(注,蜗牛)的蜿蜒路线。
他也能津津有味观察她。
简珣立在原地深深看了片刻,路过的宫人却小心翼翼觑他,复又垂眸错身而过。
经常走这条道儿的或多或少都会关注他。
宫城可真大呀,比简府不知大了多少圈,全靠两条腿步行。引路的内侍攀谈道:“咱们娘娘的兰台殿算是距右银台门比较近的,再走一盏茶就到了。”
黄时雨含笑抹了把额头,“好嘞,劳您跟着我受累了。”
说话还挺好听。
内侍不过奉旨办差,但也属实累啊,有黄诏侍这句话,心里爽透几分,人也就气清几分,客气道:“都是替主子办差的,不敢当。”
通常受到贵人特别恩赏之人才有资格乘轿辇车舆。
作为奉召入宫画画儿的,说白了就是要去侍候人,黄时雨此行哪里敢想代步,从天不亮就赶过去,走到天光大盛方才走进了兰台殿。
贵妃娘娘早已梳妆完毕,现下整好在兰台殿的杨柳鹅卵石小道散步消食儿。
宫人来禀黄诏侍已经在外候着。
静贵妃才懒懒地搭着懿阳的手前去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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