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玉桐怀疑自己听错了,周围同学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林耀嚼冰棍的嘎吱声,都仿佛离她远去。
“戛纳电影节,法国。你作为女主角,必须出席。这两天把港澳通行证和护照准备好,团队会帮你办签证。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下周就走。”
秦玉桐彻底懵了。
戛纳?法国?
那不是只存在于电影杂志和新闻里的名字吗?她只是一个还没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怎么就跟那个地方扯上了关系?
电话挂断后,她还举着手机,呆呆地看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梧桐叶,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了?谁啊?”林耀凑过来,好奇地探头。
“……一个骗子吧。”秦玉桐喃喃道。
事实证明,那不是骗子。
第二天,一个自称是周锦川助理的人就联系了她,约她在一家高级酒店的行政酒廊见面,说要聊一聊去戛纳的细节。
秦玉桐是瞒着秦奕洲去的。她不想在他忙着应付京市那些事的时候,再拿这种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事去烦他。
行政酒廊在酒店顶层,视野极好,可以将海河风光尽收眼底。秦玉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坐立难安。
没多久,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周锦川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质感极好的黑色T恤,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他比在片场时看起来更放松,也更……具有侵略性。
“等很久了?”
服务生端来咖啡,他熟练地用银匙搅动着,姿态随性。
“周老师。”秦玉桐说。
周锦川抬眸看她,从她的眉眼,滑到她微微抿起的嘴唇,再到她紧张地交握在一起的白皙手指。
他忽然笑了,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
“小朋友,还在为戛纳的事发懵?”他一针见血。
她点了点头。
“那就别懵了。”周锦川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眼神玩味,“托你的福,我跟李导这把年纪,还要去跟年轻人抢金棕榈。”
“托我的福?”秦玉桐更不解了。
“不然呢?”周锦川放下杯子,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慵懒的掌控感里,“你以为一部小成本文艺片,凭什么能让戛纳破例?”
“背后有位神秘的金主,为你一掷千金,把这部片子硬生生砸进了戛纳。”周锦川的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想知道他是谁吗?”
她来拍这部电影,是选角导演主动来找她的。
那是她凭自己本事得来的机会。
为什么要叫金主?
可现在,周锦川用一个轻飘飘的词,就将她所有的努力和天赋,都归结为一场暧昧不清的交易。
“周老师,”秦玉桐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她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蒙蒙雾气的眸子此刻清澈得像两汪寒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锦川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小朋友,”他换了个姿势懒懒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另一套游戏规则。才华是入场券,没错,但能让你坐上主桌的,往往是别的东西。”
“你很漂亮,秦玉桐。漂亮本身,就是一张王牌。”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秦玉桐只觉得一阵恶心。那感觉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剥开了纯白的外壳,要将里面灌满污浊的泥浆。
她挺直了背,原本的拘谨和不安被一种凛然的薄怒所取代。
“我不是靠谁才拿到这个角色的。”她说,“选角导演找到我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部电影的投资方是谁。”
“所以呢?”周锦川好整以暇地靠回沙发里,双臂环胸,“你以为那位只手遮天的人物,需要让你知道他的存在?”
他轻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他为你铺好了路,让你走得风光无限,甚至让你以为这一切都是靠你自己。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不是吗?”
秦玉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想起秦奕洲。他也是这样,为她挡下所有风雨,为她把一切都安排妥帖,却从不告诉她背后的波谲云诡。
可那不一样。秦奕洲是她的家人。
而这个所谓的“金主”,又是谁?他凭什么?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心底窜起,烧得她脸颊发烫。
她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光洁的地板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轻响。
“如果去戛纳是这么一回事,”她看着周锦川,目光里没有丝毫退缩,“那我不去了。”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小挎包,转身就要走。
她宁可不要这份突如其来的荣耀,也不愿让自己被贴上那样的标签。
“站住。”
周锦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没有了刚才的慵懒和玩味,带上了一丝冷硬的质感。
秦玉桐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闹脾气?”他淡淡地问,“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机会,愿意付出一切吗?你现在说不去就不去,你把导演当什么?把整个剧组几个月的辛苦当什么?”
“还是说,”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抹危险的意味,“你觉得,那位为你一掷千金的人,会允许你临阵脱逃?”
秦玉桐猛地回过身,双眼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他凭什么不允许?他以为他是谁?”
周锦川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神却倏地柔和了一瞬。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小朋友,”他忽然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因为情绪激动而沁出了湿意。
周锦川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低声笑了。
“脾气还真不小。”
然后走回桌边,拿起账单夹签了字。
“周三,津市国际机场,T2航站楼。我的助理会把机票信息发到你手机上。”他将笔放回原处,声音恢复了那种圆滑影帝的腔调,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
他抬眼,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
“别闹小孩子脾气了,秦玉桐。这个世界上,想被这样砸钱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说完,他戴上鸭舌帽和口罩,与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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