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调剂一下。
*
他们在一辆货车里。
这是辆蓝牌货车,很宽,视野开阔。中控台相当复古,两排的手动按键,没有荧幕,似乎只能听收音机,或者放CD盘——黎簇左看右看,拉开副驾抽屉,试图找到几盘老歌碟片。
抽屉里东西很多,很杂,杂志和地图塞在一起。黎簇把杂志抽出来,封面上是一个只穿内衣,脸上表情妖娆的女明星。
“男人装。”黎簇默念。
“你爱看?”
“你不爱看?”黎簇反问。
吴邪叼着烟,在查看仪表盘,“对,我基本不看。”
黎簇把杂志翻开,随手翻了几页。男人装,这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在老爹床底下看的东西。他推断货车车主年纪大概在四十上下,或许更年轻一点。
这个女明星连他都知道,现在很有名气。他问吴邪:“我们坐这准备干嘛?”
吴邪把车启动。
黎簇问:“你有A证?”
“没有。”
“你有B证?”
“也没有。”
“我靠,那你无证驾驶啊。”黎簇把杂志放回抽屉。
吴邪笑了一下:“原则上来说是这样。但有的时候,你可以抬头看看原则在不在——这里不是市区。”
黎簇抬头,果然没看见任何摄像头。吴邪这是老手了啊,法外狂徒似的。果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他的行为。黎簇问:“你会开这个?”
“不知道,试试吧。”
说完,吴邪就挂了个档。第一遍没成功,起步就熄火。第二次成功了,车子立刻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摇摇晃晃地动起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他们在野外,不见柏油马路,基本上都是水泥路,还有小石子铺成的路,因为大车频繁经过,这年头大车超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虽然有政府整治,但范围只局限在市区。
因此路面多不平整,坑坑洼洼。车子行驶在路上,速度不慢。坐私家车与坐大车的感受截然不同,举目远眺视野非常开阔,但同样非常颠簸。
黎簇有一阵心惊肉跳,但立刻淡定下来。不得不承认,吴邪叼着烟,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挺帅——但他不是第一次开大车么,开这么稳?
他们断断续续地聊天,黎簇看着夜景,忽然问:“你能把霍琼霎的电话给我么?”
吴邪看了他一眼:“你要她电话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黎簇难免有些紧张,“能不能给?”
“可以,给我个理由。”
黎簇憋了一会,“……我想给她打个电话。”
吴邪抽了口烟,烟灰往窗外弹。用余光看黎簇,对方的脸上有一种局促。吴邪莫名地笑了笑,“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不给你。怎么了,才多久没见,你想她了?”
吴邪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他:“通讯录里,你自己翻吧。”
黎簇握着吴邪手机,很有些新奇。通讯录里上上下下人数颇多,保守估计有四位数。吴邪人脉的确够广的,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做什么生意。
黎簇看见了几个眼熟的名字,快速翻到“H”这一行字母时,他上下找了两遍,都没有看见霍琼霎的名字。
“没有啊。”黎簇问,“你给她备注的是什么?”
“小琼。”
“小琼。”黎簇重复了一遍。
“她比你大不少吧,你不应该叫姐姐么。”
黎簇把号码保存下来,“你快跟我老爹一样大了,我也没叫你哥啊。”
吴邪就笑,没有一点要跟他计较或者生气的意思。黎簇早已看出来,在不影响吴邪的事、或者不妨碍他的情况下,吴邪实际上是个非常随和的人,并且很好说话,和他对话会很轻松。这种随和是由内而外的,并不是伪装。
而霍琼霎就不是如此。霍琼霎看似随和,说话随意,但那更像是种“不在乎”、“不在意”的状态。黎簇从未见过霍琼霎有情绪动荡或明显起伏的时候,她看上去对什么好像都不感兴趣。
黎簇把手机还给他,吴邪转动着收音机,“打算什么时候给她打电话?”
“你说她会接吗?”
“会的。”
“为什么?”黎簇问,“你这么确定?”
“她肯定会接,但我给你个建议,你最好直接进入正题,有话就说,不要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她很容易不耐烦。”
黎簇干笑了下:“我不酝酿下,没办法直接进入主题啊。”
“你想说什么。”吴邪的语气意味深长,“想和她表白?”
“……”
远光灯打亮夜景,光影让人炫目。对向车道来车,闪了他们一下。吴邪把远光切了。黎簇用手肘支着脸,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吴邪的语气依旧意味深长:“去接个人。”
黎簇问:“谁?”
“你想打电话给她的人。”吴邪笑了笑,“应该快到了。”
从车里跳下的时候,黎簇还有些恍惚。他不能理解吴邪这是什么意思,逗他很有意思?
不过,在他再一次看见霍琼霎时,这点别扭的心思就抛之脑后。
霍琼霎披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站在树边。冲锋衣很大,像是男人的。她头发是散下来的状态。霍琼霎大概比他年长八九岁,将近十岁,但她长了一张非常清纯的脸——看见她,黎簇就像看见学校里与自己一起上学的女同学。
如果霍琼霎在他们学校念书,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校花,追求者能从三楼教室排到校门口。
和她表白,这现实么?
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几乎没有其他想法。想法或多或少有一点。当然,他最好奇的还是另一件事:吴邪究竟怎么和她认识,而且关系好到居然能在一起“旅游”。
黎簇看着霍琼霎,吴邪边抽烟,边向她走去,“等多久了?”
“怎么才来。”霍琼霎有些不满,“晚上好冷啊。”
霍琼霎皱着眉,好像在瞪他。她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显得十分古灵精怪。瞪人也像撒娇。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黎簇完全不相信吴邪会对她没意思——这样的女人时时刻刻在身边,他就没有一点想法?
吴邪直接搂住她的肩,霍琼霎神情平静,反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
黎簇大吃一惊,感觉像是眼前出现幻觉。
吴邪摸了摸她头发,忽然意识到什么,笑道:“你别把小朋友吓到了。”
霍琼霎低声道:“我抱我自己男人还不行了?”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更低,“你怎么才来,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每分钟都在想你,茶饭不思。”
“呵呵。”她笑了,“你就扯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吴邪把她的头往肩膀上按了按,轻声道,“等会能亲你么。”
“不能。”
“我买套了。”
“……”霍琼霎锤了他一下,“为什么这小子也在。他知道你这么精虫上脑么?”
“我在他心里的形象估计和和尚差不多。”吴邪松手,声音大起来,“本来想弄辆车来接你的,弄不到,弄了辆货车。等会辛苦你和他挤一下了。”
车子一路往郊外开,不知目的地究竟在哪。货车前排并不算小,但和霍琼霎坐在一起,黎簇只感到难言的局促,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若有若无的香气往鼻子里钻,他屏气凝神,尽量把注意力往窗外放。
吴邪看着他们就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调侃了他两句,就去跟霍琼霎聊天。
大概接近凌晨,他们找了家装修很老旧的宾馆,订了一间三床房,打算暂时歇一夜。
房间里,除了床就是一张小沙发,一台小型电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黎簇匆匆洗漱完,吴邪躺在中间的床上,在看电视。霍琼霎躺在最外面,盖着被子,看上去已经打算睡了。
虽然有点奇怪,总比歇在荒郊野外好。
半夜,黎簇恍惚地醒了。
他躺了会,想爬起来,忽然发现隔壁两张床空无一人。浴室开了一盏很暗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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