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一头的青碴,和被顶灯光线打得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沈复白沉默了一下。
“嗯……中午和前男友喝了一点。”
钟易也一愣。
这话本来可以说成“中午喝了一点”,话头到这儿就结束了。可加上“前男友”这三个字就不一样了,不仅挑明了自己的性向,还间接暗示了自己现在是单身。
钟易清了清嗓子,“抱歉。”
“没事,不介意吧?”
“咳……不介意,不少见,我们圈子里也有……挺多的。”
沈复白好像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和往常很不一样,“那你……?”
钟易抬头一皱眉。
沈复白像是刚把蒙了酒气的脑子整理清楚一样,突然回过神,“不好意思,冒犯你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就起身把桌上的碗筷收好放进洗碗柜,偏着脸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复白进了房间就锁了门,从飘窗边捞起没喝完的红酒瓶子,拔了木塞就往嘴里灌。
猛灌了两口,盯着瓶子,笑了。
今天中午前男友约他吃饭,说是想清楚了,最后想再和他聊聊。
沈复白就去了。
西餐厅,包场。
只有沈复白和前男友两个人。
“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所以今天来给你赔罪。”前男友和沈复白当了五年的情侣,再清楚不过沈复白的软肋,“你坐那儿,看我喝完,就结束。”
桌子上摆了两杯午后之死,两杯波兰海风,还有一瓶永不分梨。
沈复白的前男友是个画家,六年前画展上认识的。当时的沈复白是被他的大胆和浪漫打动的,后来也是被他的大胆和浪漫打败的。
说回来,沈复白毕竟还是个老师,骨子里刻着的忠贞不渝没有办法原谅和接受一段灵肉分离的感情。程荣一开始就跟他提过肯定不长久,但是沈复白当时没听。
不长久有什么关系?谁能第一眼就长久?
年轻永远是本钱。
但是现在沈复白不年轻了。
他想安稳。
前男友也算走在艺术领域的前沿,那些和艺术沾边的毛病他一样没少——通宵熬夜、混乱时差、三餐杂乱、一身伤病,沉溺于大起大落的悲剧浪漫里,时常欲望满身,也会偶尔降落在人间,在沈复白身上栖息一会儿。
沈复白当时觉得享受罗曼蒂克就必须忍受玫瑰花刺的疼痛,再加上他本就是个习惯体贴的人,硬是花了五年把前男友自己糟蹋烂了的身体养了回来。
而这个花了他大价钱大把时间心思的人,现在摆了一桌“大胆而浪漫”的酒,要让他亲眼看着。
看着他喝完。
沈复白下了课就来了,胃里空空落落没有一点东西,现在饿得眼前发黑。
“你不敢看我,你心软了。”对面坐着的人笑得开心。
沈复白闭了闭眼,横了心,摔了前四杯烈性鸡尾酒,一口气喝光了整瓶永不分梨,衣领湿了一片。玻璃瓶被狠狠地摔碎,沈复白指着满地碎玻璃里躺着的梨,轻轻说:“没有什么永不分离的,徐恪,你看,我们结束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在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是今天中午的酒没吐干净么,沈复白心想,刚刚怎么能在小孩儿面前说那些胡话。
摇了摇红酒瓶,最终还是没再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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