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灵物之踪《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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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灵物之踪《下》

地火红莲蕴含的磅礴生机,如同温暖的泉流,在冷言梅濒临溃散的经脉中艰难流淌,勉强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气。萧琰在炎狱边缘寻了一处相对稳定的岩洞,洞口被他用巨石勉强封住,隔绝了部分灼热的气浪与有毒的硫磺烟雾。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萧琰偶尔运转龙气时泛起的微光,映照出冷言梅那惨不忍睹的身躯。

萧琰寸步不离地守了整整七日,将自身所剩无几的龙气与储物法器中最珍贵的疗伤丹药,毫不吝啬地丶持续不断地渡给冷言梅。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龙气的输入,生怕这外来的阳和之力与冷言梅体内的梅寒本源及残留的火毒产生冲突,加剧他的痛苦。

「撑住……冷言梅,你给我撑住……」萧琰的声音沙哑不堪,这七日对他而言,同样是煎熬。他眼看着冷言梅气息几度断绝,又凭着那株红莲的生机与顽强的意志力硬生生拉回来,那过程惊心动魄,让他连片刻都不敢阖眼。

当冷言梅终於在第八日的清晨,眼睫颤动着,极其缓慢地睁开双眼时,萧琰几乎要虚脱倒地。那双琉璃褐眸初时一片空洞与迷茫,彷佛不识身在何处,随即,剧烈的痛楚袭来,让他闷哼出声,意识也迅速回笼。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无视周身那足以令人疯狂的痛楚,颤抖着丶使尽全力抬起那只尚且完好的手,急切地摸索向胸前。当指尖触碰到那株依旧散发着温热生机的红莲,以及旁边那块冰凉的丶贴身存放的玄石碎片时,他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闻地松懈了一丝,随即却因这个微小的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浓烈火毒气息的暗红色血沫。

「别动!」萧琰立刻上前,动作却极轻地按住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声音沙哑,带着不容反驳的严厉,更有着难以掩饰的後怕,「你伤及根本!灵核不稳,经脉多处断裂,肺腑皆被炽烈炎力与火毒侵蚀!必须静养!否则,别说寻找下一样灵物,你连这条命都保不住!你明不明白?!」

冷言梅试图推开他的手,那力道却微弱得可笑。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因虚弱和剧痛而重重跌回铺着萧琰外袍的地面,喘息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断断续续地道:「没时间……了……静养……北冥……寒玉……」

他感受着怀中玄石碎片那微弱得彷佛随时会断绝的温热联系,眼中是蚀骨的焦灼与恐惧。每一次昏迷,每一次重伤濒死,他都害怕当自己再次醒来时,连这最後一丝与寒默语的联系都会彻底消失,那比死亡更令他无法承受。

萧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剧痛,彷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他深知劝阻无用,这个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沉默地取出水囊和早已准备好的丶易於吞咽的流质食物,递到冷言梅乾裂的唇边,沉声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至少,先把伤势稳定下来,恢复些许力气。否则,以你现在的状态,连这炎狱都走不出去,更别提穿越万水千山,到达极北之地的北冥!你难道想倒在半路上,让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中了冷言梅最深的恐惧。他身体一僵,那疯狂挣扎的力道卸去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虽仍是化不开的焦灼,却多了一丝理智。他没有再拒绝,顺从地丶小口地饮着水,吞咽着食物,尽管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进食後,他不再理会萧琰担忧的目光,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全力引导体内地火红莲那温和却磅礴的生机,结合自身残存的梅寒本源,艰难地修复着破败不堪的身躯,一点点驱逐着盘踞在经脉与内腑中的顽固火毒。这个过程痛苦无比,远胜於伤势本身带来的折磨,两股性质迥异的力量在他体内交锋丶融合,如同冰与火的拉锯战。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很快就浸湿了鬓角,身体因极致的痛楚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但他始终紧咬着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逸出,只有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和死死攥住衣袍丶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正在承受着何等煎熬。

萧琰守在一旁,屏息静气,不敢打扰。他看着冷言梅与体内伤痛搏斗的模样,看着他即便在全力疗伤丶意识模糊之际,也下意识地用那只完好的手臂,紧紧护住怀中两样灵物与那块玄石碎片的姿态,心中最後一丝或许可以劝他放弃的微弱念头,也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了灰烬。他彻底明白了,对冷言梅而言,救回寒默语早已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他存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是他所有行动的起点与终点。这种近乎偏执的丶燃尽一切的决绝,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更在心底深处,产生了无条件的认同与坚定的支持。

在岩洞中又艰难地度过了半月有馀,冷言梅凭藉着地火红莲的奇效与自身顽强的意志,总算勉强压制住了体内最肆虐的那部分火毒,伤势表面上看起来恢复了三四成,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可能断气。

然而,内里的亏空与本源之伤,远非短时间能够弥补。他依旧虚弱得厉害,气息不稳,脸色是一种长久失血的苍白。最明显的是他那半边被严重灼伤的身体,虽然在红莲生机作用下不再恶化,却留下了狰狞扭曲丶如同熔岩凝固般的深色疤痕,与他另一边依旧冰雕雪琢丶莹白细腻的肌肤形成了惨烈而刺目的对比。这些疤痕牵扯着他的动作,使得他行走间显得异常僵硬迟缓。

原本枯黄的银发恢复了些许光泽,不再像之前那般如同死草,却也远不及从前的流泻月华,依旧黯淡,如同被烈焰灼烧过後丶覆盖着灰烬的雪原。那张清冷绝俗的脸庞,如今更添了几分难以磨灭的破碎与苍凉,唯独那双琉璃褐眸,在初醒的迷茫过後,迅速被熟悉的丶甚至更加炽烈的执念点亮,彷佛将这半月来所有的痛苦与煎熬,都沉淀丶压缩成了更为坚硬丶更不容动摇的决心。

伤势稍稳,他便已迫不及待地要求上路。

「不能再等了。」他扶着冰冷的洞壁站起身,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感觉得到,默语的残魂……很不安定。」

萧琰看着他连站稳都勉强的样子,心中忧虑更甚,却也知道多留无益。他默默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囊,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冷言梅的手臂,沉声道:「好,我们出发。但你必须答应我,若感觉不支,立刻停下,绝不能逞强。」

冷言梅没有回答,只是将身体的部分重量倚靠在萧琰身上,藉此节省体力。他闭目凝神,凭藉着自身纯粹的寒冰属性与怀中那尚未取得的「万载寒玉」所产生的丶跨越空间的模糊同源感应,清晰地辨明了北方。两人再次踏上征途,从极南的酷热炼狱,转向极北的严寒绝域。

路途同样漫长而艰辛,甚至更为煎熬。冷言梅的身体状况极差,时常因本源损耗与旧伤复发而突然脱力,头晕目眩,甚至毫无预兆地咯出带着火毒馀烬的瘀血。萧琰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支柱与盾牌,一路搀扶,应对各种突发的险峻地形丶恶劣天气以及偶尔不长眼丶被冷言梅身上灵物气息吸引而来的妖兽。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在这一次次生死相依丶艰难跋涉中,变得愈发牢不可破。

越往北行,气温骤降得越发明显。南方的绿意早已被抛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荒凉无际的苔原,然後是视野开阔却死寂的冻土,最终,无垠的冰川与巍峨的雪山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风景。狂风终日呼啸,卷起漫天锋利如刀的冰晶雪屑,无情地切割着万物。天空总是呈现一种压抑的灰蒙蒙色调,不见日月星辰,唯有永恒的风雪与深入骨髓丶彷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这里的严寒,对冷言梅而言,不再是折磨,反而让他因火毒侵蚀而始终躁动不宁丶隐隐作痛的灵核,感到了一丝难得的舒缓与滋润。他那头黯淡的银发在呼啸的风雪中飘扬,似乎也因这精纯的冰寒环境而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剔透光感。但他那半边焦黑疤痕遍布的身体,在这极寒环境下,却显得格外脆弱与格格不入,疤痕处的血液循环极差,冻得发紫发黑,牵扯得他动作愈发迟缓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担。

「还能坚持吗?」萧琰担忧地问,他虽有龙气护体,不惧严寒,但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也感到阵阵寒意与行走的艰难。他更担心的是冷言梅那摇摇欲坠的状态。

冷言梅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吸入的冰冷空气如同冰刃刮过他的喉咙与肺叶,带来针刺般的痛感。但他那双望向风雪深处的眼眸,却越发明亮灼人,他抬起那只布满疤痕丶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一片白茫茫的前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确信的执着:「就在前面……我感觉到了……那股同源共鸣……不远了。」

他们顶着几乎能冻结灵魂丶将血肉之躯化作冰雕的凛冽寒风,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艰难地向前跋涉。在穿越了最後一道如同被巨斧劈开丶两侧是万丈冰崖的巨大冰峡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让人心生一种面对天地伟力时的渺小与绝望。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丶平坦得如同镜面般的冰原,冰层不知厚达几千丈,晶莹剔透,清晰地倒映着头顶那片永远灰暗压抑的天空,彷佛世界的尽头,万物的终结之地。而在这片死寂冰原的正中央,巍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丶如同由最纯净无瑕的蓝水晶雕琢而成的冰山!山体晶莹剔透,内部彷佛有蓝色的光晕在缓缓流转,散发着亘古不化丶足以冰封时间的极寒气息,那正是最精纯的玄冰之力!

「北冥玄冰……万载寒玉的气息……就在那山腹之中。」冷言梅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属於梅树的寒冰本源,正与那座冰山产生着强烈而愉悦的共鸣,彷佛游子归乡,吸引着他前往。

两人继续顶着风雪,朝着那座蓝水晶般的冰山前行。越是靠近,寒意越是刺骨,连呼出的气息都会瞬间冻成白色的冰粉。靠近了山脚才发现,冰山底部有一个巨大的丶幽深不知延伸至何处的洞口,如同远古巨兽张开的丶等待吞噬一切的嘴巴,从中持续不断地喷涌出肉眼可见的丶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寒流,洞口边缘凝结着厚厚的丶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千年玄冰,锋利如刀。

「万载寒玉,应在此冰窟之底。」冷言梅站在洞口,感受着那精纯至极丶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的玄冰之气,神色凝重无比。他并未因渴望而急於进入,而是强提精神,释放出自身神念,化作一道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深不见底的冰窟之中,试图感知内里的状况。

片刻後,他猛地收回神念,脸色瞬间变得比周围的冰雪还要苍白,身体甚至微微晃动了一下,被萧琰及时扶住。「里面……有守护者……」他喘息着,琉璃褐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息……很古老,很强……非常强……」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低沉悠长丶彷佛来自远古洪荒丶蕴含着无尽冰雪之威的咆哮,自冰窟深处隆隆传来!那声音并不尖锐,却带着一种直击心灵的震慑力,震得周围的冰山冰壁都在微微颤抖,簌簌落下无数冰屑!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缓缓从洞窟那深邃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游弋而出,露出了它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全貌。

那是一头通体如同由最纯净无瑕的万载蓝冰雕琢而成的巨兽,形似传说中的蛟龙,身形修长流畅,却无角,身长足有数十丈,盘踞在那里,宛如一座小型冰山。它身上的鳞甲分明,每一片都闪烁着幽蓝而冰冷的寒光,彷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严寒。它有一双如同万年寒潭冰封而成的银白色眼眸,没有任何杂质,没有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丶亘古不化的冰冷与漠然。

它静静地盘踞在洞口,庞大的身躯几乎将入口完全堵死,那双银白的眸子,毫无温度地注视着眼前两个渺小的不速之客,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但那无形中散发出的丶属於远古灵兽的恐怖威压,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让周围呼啸的风雪都为之一滞,空气彷佛凝固了。

冰螭!由这北冥之地最精纯的玄冰之精,历经万载岁月孕育而出的天生灵兽!是这片极寒绝域当之无愧的守护者!

萧琰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体内龙气自主高速流转,紫金色的微光在体表隐现,全力抵御着那扑面而来的丶几乎要冻结血液灵魂的恐怖寒气与精神威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头冰螭身上蕴含的力量深不可测,其磅礴古老的气息,绝非他们二人此刻状态——尤其是一个重伤未愈丶本源亏空的冷言梅——能够力敌的。

「硬闯绝对不行。」萧琰低声道,声音因那极致的寒冷与紧张而显得有些乾涩发紧,他紧紧盯着冰螭,全身戒备,生怕它突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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