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阴天,阴天必有雾。
桑桥渡雾大,溪上连船影都瞧不清,但到了南货坊那地界,同样五更天,雾却薄薄一点。
林秀水觉得,这里人太多,雾全被他们吸到肚子里去了。
要说桑树口清净,五更天只有猫狗叫两声,可这里早早地摆摊叫卖,过了桥东边是南货坊,那边卖蚕匾的,又卖蚕沙,也就是蚕粪,二月下雨天,要撒蚕沙,捆桑绳,正月种了桑秧,到这会儿要修桑,所以还有卖桑剪的。
桑青镇蚕桑事务为重,到三月就进了蚕月,这时卖蚕桑的东西多,南货坊要等辰时才开门。
而桥西边则是南瓦子,也叫瓦舍,是镇里人聚乐玩耍的地方,那里头排场大,有茶肆、酒肆、勾栏、食铺、看棚,又有诸般杂剧、蹴鞠、相扑、说书等表演。
林秀水可掏不起银钱看,倒是这外头地面,也就是瓦舍前的大道,因这种地没有可征税的人,叫公科地,那些混不到瓦舍里的赶趁人和路岐人只能这种地打野呵(表演)。
什么做傀儡戏、唱杂剧的,起早就引得人饭也不吃,只管凑到跟前看,反正这么早的天,林秀水都没能挤进去。
至于张娘子说的地方,实在有点小,林秀水施展不开,她放眼瞧去,这全部的空地竟是都摆满了浮铺棚屋地摊,她能插个空进去的地都没有。
甚至街上供驴子、牛走路的道,也全挤占了货物,反正侵街他们也不怕,大不了交个侵街房廊钱。
南货坊之大,压根容不下她。
林秀水灰溜溜回到桑树口
,见到来收商税的李巡栏,还是有点不甘心,“李巡栏,那南货坊和瓦子边上,有没有空地可以支摊的?”
“那啊,”李巡栏摇摇头,“这眼下哪有,地方抢手得很,我保证帮你一百二十个留心。”
“就是,我这有个棘手的活,还想你帮个忙。”
林秀水笑说:“巡栏只管说便是。”
李巡栏干咳一声,“你等等啊,等我这片收完拿了东西来。”
在等他的时辰里,林秀水接了两个活,给走路不好好走的小孩补裤子,好好一条裤子,硬是成了开裆裤。
那小孩裹着半条布,光着腿绕着桑树跑,他娘在后面用桑条追着他打,“你再给老娘折腾裤子,我给你送去相扑那,连裤子都不用穿。”
“好啊,”小孩爬上树,嬉皮笑脸,“我正好不想穿裤子。”
他娘气得火冒三丈,林秀水都听乐了。
最后裤子补完,她赚了一文钱和乐子,那小孩失去了裤子,他娘满足了他的愿望,光着腿回去的。
再等卯时边上,林秀水补完件衣裳,李巡栏过来了,但是不巧,陈桂花居然也带着人过来了。
陈桂花喊:“阿俏,这船布郎要给风筝补洞,你上次给我补得不挺好,我一看,哎,这你肯定能补啊。”
两波人到摊前,林秀水站起来,她说:“你们谁先说。”
李巡栏低头道:“他先说吧。”
那陌生男子转过脸道:“还是巡栏先说吧。”
两人都推让,林秀水看出名堂来,“要不你们一起说?”
这两人都松了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声音还特别小。
林秀水听了好一会儿,一脸默然,跟李巡栏说:“你想要补这件,被花狸抓花了的袄子,最好换块新布,丝绵重新翻一翻?”
其实她就听出了,这袄子是他娘子的,结果被他养的花狸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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