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孙挑的大伴,忙将这棘手事情扔给董原。
小皇孙元猗泽见大家都不哭了,站起身来提脚踩实了自己给武威将军挖的坟,扬起头来道:“为什么不哭了,不听我的话。”
他的眼神转到董原身上,见旁边的人都散在董原四周,他敏捷地猜到这是父王母妃给自己的大伴,提溜着小眼珠子在董原身上打量,随即道:“你来带头。”
董原跪下来伸手给他扫去他皮靴上沾上的雪粒,低头道:“奴在家乡的时候听说促织亦有转生。小殿下将将军埋在树下,是盼着明年将军复生吗?”
元猗泽却不屑地说道:“亏我赐了它这样的名头,它却连一点冻都熬不了,废物。今日算我这主人仁至义尽。你这小奴想哄我,好不老实。我这就去找母妃,不要你。”说着便拔着小短腿回去。
董原被这个早慧的小皇孙将了一军,但左右他让小皇孙心甘情愿地回去了,也算完成了侧妃的交托,心里无甚忐忑。
果然元猗泽回去闹了以后被母亲罚了,不敢再提要赶董原走这个事。由此主仆二人相伴三十余载。
元猗泽生得聪慧,幼时行事还张扬些,后来在母亲教导下越发收敛。其父纯宗为女色掏空,去得突然。元猗泽筹谋多年终于得继大统,便显露出了幼时性子便有的冷峻自负。
但董原可以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了,知道便为人君亦有血肉。元猗泽少失母,后丧妻,而立以后连失数子,他对亲缘一事难免有些黯然。如今被疼爱的长子幽禁于此处,夜来梦及当年也是自然。
元猗泽起了身,见冰盏里还搁着几粒没撤下去的荔枝,便挪步过去捻了一个剥着吃,嘴里道:“若说心里话,我对崔氏有愧。如今更是了。”
董原过来给他擦手,取了荔枝剥与他。元猗泽叹了一声:“崔氏也爱吃,丹儿都不晓得这个事。他母亲去得太早了。梦里倒不是这样,她还在,我想把丹儿抱给她看看,看看我们的儿子。”
元猗泽说到此处心想,我于情或有辜负令光,可她所遗一子我确实尽到了人父的责任啊。她难道会怨我?
元猗泽又道:“先皇多情,游逐美色,对我母妃已算是有过情深之时了。昔日我娶崔氏,你瞧着也该记得我那时候的喜色。我实觉得自己既得了崔氏助力,又得了如花美眷,再称心如意不过。只是崔氏心高,她这样的出身教养也是难免的。家中教她大度宽容,我当时也庆幸她是这样的好主母,使我后宅安定。如今想来我宁愿她气我怨我,不要郁结在心早早就去了。这几年丹儿大了,他不需要像我一样筹谋婚事,只消待我为他选一个最合适的太子妃。我心里想着,其人门第无须太高,五代为官即可。重要的是性子要宜静宜动,不能尽是好教养的冷气和端肃,既误了丹儿也误了自己。挑来挑去总算是有了人选,可是……”他说不下去,黯然地坐到软塌上,凝视着元頔留下的那副棋局。
董原喉中哽咽,不知该怎么开解他。
半晌元猗泽自己笑了笑:“便有命数,也有解法,先不去想这么多。今夜是得见故人有些感怀了。你打水来给朕漱漱口,自己也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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