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我没想过会从自己嘴里吐出“悲惨”二字,这实在太不符合我英勇莽野的性格,矫情吧啦的,我一定是被方百灵的酸气同化了。
然而这次轮到他劝我,“这面墙隔不断很多东西。”
“比如呢?”
“比如空气,阳光,雨雾,大片的云和彩虹。”
“我们要这些有什么用?”
“我们要记得我们还活着。”
方百灵说活着才是人的根本,没有物质基础一切都是空想。我这一刻才发现原本自己不屑一顾的知识可以救命,它充盈时带来微弱的希望和渴望,比我为了一口饭奋斗所产生的勇气还多。
但如今我很空虚,像只刚下了一窝牛仔腹腔空空的老母牛般需要温暖和滋养,于是我把方百灵扯到怀里,搂紧,他也没拒绝,只是用手指抹平了下摆抽紧的褶皱。
我现在才觉得我们两个真正融为一体了。
头顶老旧的炽光灯忽闪忽灭,我和他说监狱里有许多人在筹划怎样出去,他们在黑暗里已经耗了太久,等不及被主动放走的那一天了。
“我听说老秦和其他两个人在挖地道,他们一定早有主意,毕竟都是要把牢底坐穿的主儿。”
方百灵咳嗽了一声,对这项反叛运动不予置评,倒是把掌心滑进我的手里。
“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有能走的机会了,你走吗?”
毫无缘由的,我说这句话的嗓音干紧发颤,好像刚才咳嗽了两声的人是我自己才对。俯视的灯光下我看不到方百灵的脸,只有他葱段的细指在我掌心打转儿,划了一圈,又划半圈。
他没答,问我:“你和我一起吗?”
我想告诉他地道说不定要和下水道相连,一定又脏又臭,沼气熏天,他可能会捱不住半程就回头。
假如我们真的跑出去,我不能回家,他也不能回家,我们俩得穿着破布褴褛的囚服亡命逃到天涯,扎根在山里这辈子都见不到其他人。
但是他没问我这些,他只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我当然说好。
我握紧他指缝不留一丝空隙,把嘴唇埋在他发间,对着无边的原野说好。
大概 还有 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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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一场无名之约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出狱那天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在梦里,在播种后挥汗如雨的土地,我时而仰望暗色的天空,时而隔着老秦吞云吐雾的呛鼻烟气,唯一不变的,是脑海深处从未缺席的方百灵的脸。
我们或许会一同爬过腥臭窒息的下水道管道重见天日,或许会并肩牵手昂首挺胸迈出铁壁的囚笼,或许不出去,在那张破烂颤抖的钢丝床上拥吻一辈子。
但我独独没有想过,我站在那丛方百灵修剪干净的灌木旁,愣忡地盯着那张我日思夜想的脸,隔着车窗漠然驶离。
烈阳蒸干的沙土翻天,扬起来眯住我的眼,我嘎巴了两下嘴,没出声,好像沙子顺着泪腺涌动把我喉咙口也堵住了。
我一手拎着剪刀,一手拖着收捡枝叶的编织袋,不知是否该统统扔到一边,先揉一揉磨得掉泪的眼角,还是挥手送他离开这狗日的篱圈。
不过我没松手,本能驱使我发疯似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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