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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了我,我却攥着他衣衫仍不肯放,睁大着恐惧的眼睛向他求救。

他低一低头,慢慢将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只在衣衫上留下了满是褶皱的血手印,嵌在满是血点的前襟上。

我凄声叫道:阿顼,你答应过我不丢开我的!你答应过的!

拓跋顼面白如纸,看得到颊边紧咬牙关的颤动,却别开脸,由着人将我用丝帕堵住嘴,一路拖往殿外。

我挣扎着,裙裾拖曳在地上,沾灰惹尘,给压在丝帕中的呼唤求救声都蒙了层灰尖般含糊不清。

泪光中,我看到了拓跋顼。

他正深深地别过脸,并不朝我看一眼,离披的栗色长发垂下,覆住了他的面容,随着他上半身几乎倾在地面的身体,大片地飘落在地上。

拓跋轲木无表qíng地望他一眼,转身离去。

花影乱,月暗俪影偕(二)

而涵远殿的殿门,在拓跋轲离开的那一瞬开始,慢慢地在眼前阖上。

阳光缓缓拦在门外,昏暗渐渐充斥大殿。

这一次,我没有怪拓跋顼。

他的确在尽全力护我。

拓跋轲说得清楚,如果他敢抗旨,便算作是我迷惑他,先将我给处死。

而他给禁足,不得出涵元殿一步应该也是极大的惩罚吧?

他曾如此看重他的储位,如今身为皇太弟而被软禁于涵元殿,总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又回到了我曾住过的琼芳阁,并且是被捆着回去的。

我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已经不短,甚至一糙一木,都已很是熟悉。但琼芳阁如今给我的感觉,甚至不如涵元殿安心。

涵元殿有个舍不得我死的拓跋顼在,而这里,却完全掌握在想要我命的拓跋轲手里。

轻罗、连翘依然在阁中,可惜以她们的身份,看着我被人捆在卧房的朱漆柱子上动弹不得,虽是惶恐,却连一丝怒意也不敢流露。

才被绑缚停当,拓跋轲便也到了。

从人退下后,他蹲下身,拂开我额前的黑发,取出了我口中的丝帕。

我喘着气,茫然地打量着前方,问道:是谁?是谁?阿顼呢?阿顼在哪里?

下颔被抬起,拓跋轲眼底有隐忍的怒火,你明知你眼前的是朕,还故意阿顼阿顼地乱叫,无非是盼朕心生妒意,一怒之下和他手足相残,好趁了你的心!你别忘了,朕早就说过,你敢挑拨我们兄弟之qíng,朕即刻会斩了你!

他这样说,显然没预备将拓跋顼怎样。

虽然我想到拓跋顼之前的无qíng无义,便愤怒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将他扔入十八层地狱,但我此刻的确在为他松了口气,好像这些日子和他相依相扶,渐渐有些假戏真做了,并不乐意看到他受罚受苦。

我委实太过心慈手软,活该被这俩兄弟凌rǔbī迫,几次给害得半死不活!

且不管拓跋轲在说什么,我自顾自地嘀咕道:阿顼,阿顼又丢开我了么?他答应过不会再丢开我,他答应过的

捏住我下颔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我又是疼痛,又是伤心,泣道:你你是不是陛下?你曾答应过让我有尊严的死去,既然看不惯我又活过来,再赐我一杯毒酒便是,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拓跋轲恨怒道:如果可以让你死去,朕还会留你这祸害到今天?

这话蹊跷了,他要杀人,还有谁敢拦着不成?

事实证明,连他唯一留着几分亲qíng的拓跋顼,也不敢因我而顶撞他,又是什么让他心生顾忌,宁可让我这祸害挑拨他们的手足亲qíng?

仓促间,我也来不及细想,只作没听到这些话,呜咽着继续道:就算我一无是处,就算我没如陛下的意早早死去,可到底侍奉过陛下,也和陛下有过一段开开心心的日子,陛下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么?

开开心心的日子拓跋轲忽然怅惘,盯着我的双眼,漠然中纠结了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欢喜的qíng绪,我们有过开心的日子么?

我只是哭着道:你捏得我很疼

拓跋轲不觉间便松开了捏紧我下颔的手,忽然道:朕知道你的视力和听力已经复原,现在,只要你去向九弟承认,说你从来没有聋过瞎过,一直在欺骗他,朕便放了你,依旧让你做朕的墨妃,过着开开心心的日子,可好?

他想要我彻底伤了拓跋顼的心,从而断了他的念头!

这还是小事,毕竟拓跋顼身为北魏的皇太弟,心狠起来和拓跋顼有得一拼,事到如今,我再想和他在一起,才真的是疯了心。

关键是,我怎么知道拓跋轲是不是故意在试探我有没有复原?一旦知道我复原了,查起解药的来源,会不会连累到行宫中的南齐眼线,甚至潜在青州附近至今不曾离去的萧宝溶?

于是,我只得硬着头皮装到底:陛下,真的讨厌我,请再给我一杯毒酒,或一根白绫吧!何苦来,留着我刺陛下的眼!

拓跋轲yīn着脸瞪住我,沉寂了许久,忽然冷冷一笑:刚给他抱过了,便是再脏,连死前都不用洗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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