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半晌,两指一叠,敲在桌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既没有那“撮合山”,也未定周堂,你同你尤家兄弟说说罢,拣个由头……”
这一口气堵上来,竟猛地咳起来。
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临变不形喜怒”是必然的功夫,况且平日里头豺狼虎豹,明套暗套,都等着你往里头钻,论内里如何波澜,面上要掌得定,也是平日里头练就的这听话答话的本事,倒不是故意堵的齐老夫人。
连日朝中家中皆不安宁,齐靳素来厌恶出尔反尔之举,如今几次三番,现又及把兄,更不能为此不义之举。
如此思忖,齐靳也不拑口,见齐母尚未表全,先道:“虽未下聘,却也是口里应承过的,如今也算定局。”原本要抬手,却牵扯背疮,齐靳眉头一皱。
老夫人冷笑,“哼,你口里应承过的又何止这一桩,打量你们的事我都不晓得呢。”说罢眼睛一抬,焦至王溪身上。
王溪扶着椅背缓缓站起来,并不言语一声,他们夫妻多年,适才齐靳不适皆落在眼里,他身穿藏青的常服,背上一块应是被血珠洇了,只像是湿着落了渍一般。
便是母亲才肯如此戳他痛处,眼看就要祸及夫人,齐靳调了口气,“且不论旁的,这件事先头也禀过您老人家,如今既要作罢,我同尤兄既有八拜之交,便与他如实说来。”
听见他要如实说,齐老夫人一怔,“如何说?”
“既是横遭月厄,自当有首有尾。”
“你做她兄长的,竟然不知‘为她计’?我看你做官也是糊涂了,同我打起官谶倒是娴熟得很,她女儿家不结这门亲事,自然同他们家没有干系,未出嫁的女子,身上有疮,传了出去,如何使得,你教她如何做人?”
“义兄深知轻重,事情自然是到他为止,睿儿是我亲妹子,自然也是她亲妹子。”
老夫人心内存爱犊之坚,如今作博牛之势,原是顾不得了,听了儿子的话,转觉心伤,知他男人家是定不能晓得其中厉害,心头一热,眼眶登时也便热了,她这个年纪,正是持重老境,当着儿子的面落泪自然不妥,只是自觉伤感,故勉强盯在火盆内焚着的百合草,唇间颤动,只说出一个“你”字,便哽噎难言了。
齐靳见母亲悲恸,心中不忍,忙起身跪下。
王溪也匆忙跪在一旁。
齐母待她虽不同己母,却有恩义,这一刻不由想起母亲,心中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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