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担心的很。
一出了乾清宫大门,就连向来寡言的四爷都忍不住道:“……你九叔既然能将生意做那么大,能赚那么多银子,可见是很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你莫要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明日可要戴铎陪着你一起去?”
弘昼想也不想,就摇头道:“阿玛,我知道。”
“可是,我总有一日要长大的,总不能一直躲在您和皇玛法身后吧?凡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到底是难还是易?”
这话说的四爷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回去之后,他便将戴铎喊了过来,要戴铎安排一番,在明日随行的将士中安排几个他们的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就怕弘昼到时候弘昼会被老九牵着鼻子走。
但弘昼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甚至如小时候过年一般,只想着时间怎
么过的这样慢。()
他不仅将这事儿与耿侧福晋好好说道一番,直说自己年纪大了,能为皇上与四爷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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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耿侧福晋高兴的掉下眼泪来。
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子,为儿子高兴骄傲的同时又忍不住替他担心起来,叮嘱了他许多。
离开了缓福轩,弘昼又直接去找了弘历,兴高采烈道:“哥哥,九叔府中的宝贝多的很,到时候我差事当的好了,皇玛法一高兴,赏我一两样也是常事。”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若是有,提前与我说一声,等着九叔府中的宝贝在皇玛法跟前过了明路后,我将宝贝给你带回来。”
弘历下意识道:“弟弟,你是因为替皇玛法办了差事高兴,还是因为能得到宝贝高兴?”
弘昼认真想了想道:“两者皆有吧。”
“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可没什么矛盾的地方。”
弘历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对他是叮嘱又叮嘱,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自身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弘昼是连连点头。
因为激动,当天夜里他都没怎么睡踏实,夜里做梦都在抄老九的家,这里也是宝贝,那里也是宝贝……最后他将这些宝贝送到皇上跟前时,皇上一挥手就将这所有的宝贝都送给他了,惹得他是咯咯直笑,吓得值夜的小瓶子是直哆嗦。
翌日一早,弘昼更是不要瓜尔佳嬷嬷叫他起身,天蒙蒙亮时就已起来。
他穿上了耿侧福晋为他才做好的竹节纹齐紫色新衣裳,腰间挂着皇上与四爷赏的玉佩,看着是气宇轩昂,气派极了。
小豆子见了,忍不住吹捧道:“阿哥长得可真是俊朗,只怕过不了几年,想要与您结亲之人是数不胜数……”
弘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学着四爷的样子一手端于腹部,一手背在身后,瞧着是厉害极了的样子。
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的黑眼圈有些吓人。
不过他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
人嘛,太过于完美也不是什么好事。
弘昼略用了些早饭,等着天光大亮,这才带人浩浩荡荡朝着九贝勒府走去。
甚至他还绕远了路,故意从闹事经过,毕竟皇上的意思是这件事能闹多大就闹多大,叫众人知道皇上惩处贪官污吏的决心才好。
如此造势一番,等着弘昼带着大批队伍浩浩荡荡到了九贝勒府门口,已是辰时一刻,是一天中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看着大门紧闭的九贝勒府,弘昼是一点都不意外,对着身后的小豆子道:“小豆子,你先去敲门,咱们虽是来抄家的,却不是土匪,得先礼后兵才是!”
因为高兴,小豆子今日也是穿着一身新衣。
他满脸含笑上前,只是敲门许多下,里头都无人应答。
九贝勒府门口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有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有官员派来打探情况的小斯……很快就将九贝勒府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
一个个人更是议
() 论纷纷起来:“这小少年郎是谁?长得可真好看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人是当朝太子爷的次子,是皇上最喜欢的孙子,平日里可是个混世小魔王,也不知道皇上安排给他的差事能不能办好。”
“是了,这样一个小阿哥哪里是九贝勒的对手?这九贝勒一看就没将这小阿哥放在眼里,连门都不开了……”
随着一旁围观的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直敲门未开的小豆子脸上的笑容也没了,额头、鼻尖因着急更是泌出汗珠子来。
弘昼却像是没听到这些质疑声似的,只扬声道:“先礼后兵,既然九叔吃软不吃硬,可就不能怪我这个当侄儿的无礼了。”
他这话音落下,就有人抬着桩子过来,打算将门给撞开。
一旁众人的话风顿时就变了:“看不出来这小阿哥还挺聪明了。”
“都说相由心生,这般俊朗的小少年肯定是聪明的……”
弘昼心里虽笑开了花,但面上神色却是不变。
这可是他第一次替皇上办差事了,可得严肃点。
其实不用任何人提醒,他就知道今日抄家一事肯定不会顺利的,以老九那尿性,会乖乖束手就擒才是奇了怪了。
今日老九明知道事情无转圜的余地,但他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叫别人心里舒服的。
十来个将士不过刚抬着桩子撞了一下大门,打算再来第二下的时候,大门就打开了,门口的小太监更是笑容可掬迎了出来:“弘昼小阿哥来了,奴才真是有失远迎,奴才该死!”
“咱们贝勒爷吩咐下来,命所有人都在院子里清点东西,所以这才没来得及给您开门,并非故意不开门的……”
弘昼自然知道他这话是假话,淡淡笑了笑,径直就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管事们迎了出来,直道:“九叔了?”
为首的管事长得胖胖的,满脸笑容,看着是憨态可掬,可眼里却冒着几分精光,一开口就道:“弘昼小阿哥见谅,咱们家贝勒爷昨日出宫之后就病倒了。”
“想想也是,谁遇上这等事儿谁不着急上火?所以今日贝勒爷就不能出面了,由奴才负责这事儿。”
弘昼微微颔首:“九叔若病着那就好好歇息吧,反正谁迎出来这家都是要抄的,正好我也不想看到九叔。”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接,惹得胖管事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随着弘昼一声令下,将士们就有条不紊忙活起来。
弘昼也没闲着,这里看一看瞧一瞧,那里检查检查工作。
很快他就察觉出不对劲来,这府中的好东西实在太少了点。
纵然从前他并未前来九贝勒府做客过,却也是听人说起过的,人人都说老九称的上是“大清财神爷”,府中一草一木都大有讲究,花费不小,处处可见宝贝。
但今日一瞧,他只觉得这空荡荡的院子与富庶的装潢是格格不入,便将忙的跑前跑后,已出了一头汗的胖管事喊了过来询问缘由。
胖管事擦了把汗,气喘吁吁道:“弘昼小阿哥是有所不知,前几日贝勒爷将府中剩下的银子捐给国库后,府中的日子是捉襟见肘。”
“贝勒爷说咱们贝勒府不必当初,府中也不必留那么多值钱的宝贝,所以便将这些东西卖的卖当的当,因出手着急,所以一共变卖了三万八千两银子,待会儿奴才就将银票拿给您!”
这话说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但弘昼却是不信的。
可他好像又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借口来,毕竟老九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昨日早朝下令要抄九贝勒府的同时,就已经派重兵层层将这贝勒府围了起来,别说宝贝被偷运出去,便是连只苍蝇想飞出去都难。
他淡淡道:“我知道了。”
虽说如今的九贝勒府已成了空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仔细搜查一番,少说也要大半日的功夫。
弘昼便趁着这个时间闲逛起来。
说来也是挺心酸的,他如今都已十二岁,却还是第一次来九贝勒府,还是在这等情形下。
虽说九贝勒府比不得太子府宽敞,但里头的装潢却是富丽堂皇,可见老九是花了大价钱的。
弘昼逛的极仔细,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逛完。
等着他折身回到外院书房门口时,将士们已将值钱的东西都搬了出来,他看着清一色不值钱的瓷器,不知道从哪里寻摸到充当古玩的石头,甚至连一众女眷们都没几样像样的首饰,堂堂福晋首饰盒里装的要么是银镯子,要么是细细的镂空金镯子……这让他简直看笑了。
他这一笑,笑的胖管事是毛骨悚然。
这,这寻常人遇上这等事不是该生气才是吗?
他忍不住道:“弘昼小阿哥,您,您笑什么嘛……”
弘昼扫了他一眼,嘴角仍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我在笑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因为我年纪小,所以很好糊弄?”
他指了指摆在跟前的十来口大箱子,没好气道:“这十几口箱子加起来,只怕还值不了三万两银子,要知道九叔可是一众皇子中出了名的财神爷,你们就拿这些东西搪塞我,不是把我当成傻子是什么?”
胖管事面上的笑容不变,恭敬道:“弘昼小阿哥,方才奴才都与您解释过了,您若是不信,奴才也没法子……”
弘昼笑了笑,并未接话。
他知道老九打的是什么算盘,皇上只下令叫他抄了九贝勒府,但对于老九却是从轻发落,既是从轻发落,那他就得顾及着老九的皇子身份。
毕竟这没凭没据的,他就算真觉得不对劲,难道还能翻天覆地的搜查吗?
可偏偏弘昼不是寻常人,他抬脚就往内院走去,一旁的胖管事连忙出声道:“弘昼小阿哥,您,您这是做什么?”
“您可是要闯进去内院吗?方才内院已经被搜查过一遍,该搜的东西都已被搜了,如今内院中的女眷没有防备,实在是不便,内院里还有尚在月子里的妇人了……”
弘昼可不会听他说这些,找了方才几个搜查内院的将士,知晓老九如今正在一姨娘房中,便要人带路,径直走了过去。
等着他闯进去时,老九哪里有半点生病的影子?
老九正大剌剌躺在貌美姨娘的腿上,由貌美姨娘给他喂樱/桃吃,这模样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
他看到弘昼来了,压根没起身的意思,冷哼一声道:“弘昼,你怎么还和之前一样没规矩?内院这地方也是你能随便来的?”
\"你如今尚未经过人事了,若撞见些不该见的,那就不好了……\"
他语气中带着戏谑,寻常半大的孩子听到这话早就羞红了脸。
但弘昼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是动都没动一下。
老九有些恼羞成怒道:“弘昼,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猪?刘管事都与你说了,如今我正在养病,你还这样杵在这里干什么!”
弘昼淡淡笑道:“九叔,我是您的侄儿,若我是猪了,那您是什么?皇玛法又是什么?”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九叔,我看在您是我长辈的份上,不愿将关系闹得太僵。”
“今日您暂且将我们的恩恩怨怨放在一边,我是奉旨搜家,皇玛法对您已是仁至义尽,已恕您无罪,难不成您真要缀了皇玛法的面子,闹得不好收场的结局吗?”
老九一听这话是愈发来气,
他猛地坐起身来,抬手就将跟前那盘樱/桃掀翻在地,上等的白釉瓷盘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颗颗樱/桃滚的满地都是。
弘昼瞧见,还是怪心疼的。
如今正是春末时分,并未到正到吃樱/桃的时候,但八贝勒府处的樱/桃硕大不说,更是黑红黑红的,一看就知道味道极好。
就冲着这盘子樱/桃,他就觉得老九手中的银子和宝贝还多的很,若寻常人兜里无钱,只顾着担心自己的一日三餐,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花大价钱吃樱/桃?
他满心都在心疼这盘樱/桃,却听见一旁的老九咆哮道:“弘昼,我可告诉你,你们父子别欺人太甚!”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更别说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若发起疯来,可是什么都不会顾的,大不了与你们父子两个玉石俱焚!”
说着,他面上浮现几分阴沉沉的神色来:“你别以为你背后有皇阿玛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
“今日你这家你抄也抄了,该搜的也搜了,给我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这一刻,弘昼心中的自豪感是油然而生。
抄家这事儿旁人果然是做不来的,像老九这等暴脾气的人不少,若换成别人,肯定吓得不行。
唉,像他这般勇敢的少年郎可是不多了,勇敢弘昼,不怕困难!
他正色道:“我就不滚!”
“九叔,我再问您最后一遍,是不是您非要闹成这般?若真是如此,那我也不必顾及您的面子了。”
老九怒极反笑,冷声道:“好啊,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话已至此,弘昼也觉得无需多言。
他不过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来问询老九最后一次,既然这犟牛不肯就范,他也不必顾及任何人的面子。
等他重新回到外院书房门口,立于台阶之上,扬声道:“给我搜!给我查!每一寸土地都给我挖地三尺的搜,甚至连床底下,水缸里,灶台里,花瓶中,甚至连湖中……每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若是谁能再有发现,我重重有赏!”
谁知他这话音刚刚落下,老九就从后面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道:“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搜!”
弘昼站于台阶上。
老九立于院子里。
叔侄两个就这样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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