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令他们不准擅自出兵,否则不仅无功,反而有罪。于是“勤王军”也都虎头蛇尾地散了。
匪兵分批退出京师。阮晓露身处小小一室,看不到将士们的姿容,只听得人声马声,乡音渐远。
房间富丽,暖和喷香。然而门上有铁锁,窗外有铁棂,门外便守着机灵的侍女,再外面是一队三班倒的精锐侍卫,个个身高九尺,胳膊比她大腿粗。听他们在外头训练的架势,当是皇城司中的杰出成员,功夫都不输林冲卢俊义。只要有一个横在门口,她插翅难飞。
新君赵桓不计前嫌,舍己为人,宁可自己身边护卫拉胯,也要把最优秀的安保人员拨给她。
她坐在软和的大床上,放空发呆了好一阵。忽然低头,意识到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平时挂在颈间的小红绳,此时摸了个空。连带上头栓的零碎,她冒险江湖的一应纪念——蓬莱海边捡的粉贝壳、答里孛赠的琥珀耳环、方腊的玉玺残片、宗朝用以买命的特大号虎牙……
明明昨晚还在,却不知何时被摘去了。只留了那一枚破破烂烂的“大齐通宝”,包了枚手帕,放在她床头。
她吃惊半晌,忍俊不禁。痴着回味了一会儿,忽地站起身,活动肩臂,开始热身。
无聊的日子还有许多年。先来一组俯卧撑吧。
第300章
忽而冬雪消融, 春光淡荡,夏雨滂沱,秋蟾皎洁。京师内外, 早就恢复太平气象。十六州易帜更张已成定局。地方内部或有反对,但也抵不过梁山势力的武力威慑。而宋朝这边, 就算有人不服, 没有皇帝授权,也组织不起全面的清剿。
由于赵桓在东京变乱时表现太差劲, 事后又清理了不少反对他的忠臣,这新君甫一上岗, 就不太受官民待见。后来他下令射杀百姓之事也不知怎的漏传出来, 皇帝风评差到极点。不得已, 只能请郑皇后——此时已升级为太后——出来垂帘听政, 以安人心。宫变那日, 匪徒打入后宫, 太后以女子之身, 力挽狂澜, 保全一众嫔妃清白,时人盛赞,把她和章献太后、宣仁太皇太后等前朝贤后相提并论, 谓之女中丈夫。连带当时在场的后妃命妇、女官宫娥,都大大的奖赏了一番。后宫女子地位空前提升。
可没多久, 舆论扭转。朝中有人开始攻讦太后,说她一介女流之辈,代表国家与匪兵交谈, 既是失礼,也是越权, 大大有违妇德。而且谈出来个什么玩意,为了一己之安全,生生放弃了一十六州的膏腴赋税,给国家埋下了极大的隐患——果然是妇人之眼光短浅,朝廷上随便挑个有识高官,都能把那帮匪徒驳得哑口无言,何至于割地赔款……她居然还有脸垂帘,真不怕把国家带沟里去。
如此种种。
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帝赵桓在后头推波助澜。他虽然无甚远谋,但争权内斗倒是无师自通。他的政治资源毕竟比太后雄厚得多,没多久,太后自请撤帘,隐居道观,一心修行,不问俗事。
不过其余国事,赵桓就处理得没那么从容。“流寇乱京”之事,尽管官方一再遮掩,民间还是慢慢谣传出了八分真相。便有江湖势力蠢蠢欲动,也想来个照猫画虎,弄个土皇帝当当。譬如河北西路之大盗张迪,也是梁山积分赛的常客,听闻消息,带人占了洺州府城,砍了太守,一封书送到朝廷,乞封节度使。等了一个月,没等来册封,等来了朝廷十万剿匪大军。
其余京西、两浙、荆湖等地,也多点开花,妄图割据。惜乎没有梁山的实力,被天兵一一剿灭。余党不约而同地逃亡梁山,梁山军马挑挑拣拣,杀了一批恶贯满盈的人渣,其余尚存义气良知的,吸纳入寨,接受改造。官军追捕不得,望泊兴叹。
这一闹,朝廷军费剧增,免不得又巧立名目,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各地民变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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