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雨怔了怔,连忙摇头,“没有。”
程氏叹道:“他最疼你,怕是不忍心,总想着再等等,万一你怀上了呢。今儿我来做坏人,提前告知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便对我不满吧。”
这话就严重了,黄时雨起身屈膝欠身道:“儿媳不敢。”
程氏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引坐自己身边,“那是最坏的一步,只要你今年怀上,兴许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以我对阿珣的了解,他早对你用了心,妾不妾的有什么要紧,谁也分不走你半分宠爱。”
黄时雨思索片刻,迎上了程氏的眸子,“娘,您与阿珣的想法我理解,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纳妾也好生子也罢,时下有余钱的男人都要做的事,简珣没理由不做。
况且他是真需要一名子嗣庇佑寡母保住门庭基业。
目光是澄澈温和的,声音是郑重其事的。
程氏清楚地看见了黄时雨的真诚。
是个清澈见底的人,没有半分虚伪。
阿珣把她养得真好。
被深爱着,所以充满底气。
否则,该如何解释那近乎凉薄的冷静。
程氏允许她哭泣、抱怨、恐惧,也会好好地安慰她,许诺更多好处,可她偏偏自持令人齿冷。
婆母的神情复杂难辨,黄时雨心头咯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三更天,月上深空,弯弯的娥眉新月,犹如梅娘含笑的眉眼。简珣婉拒了叶府的留宿,匆匆赶回家中。
可惜还是不够早,梅娘早就歇下了。
考虑她正在月事中,疲乏嗜睡,自己贸然爬上床定会扰了她清梦,而且他饮了酒,有味道,不能熏了她,便在书房沐浴更衣,歇息一晚。
日子还得照常过,黄时雨整顿精神上衙,眼下头等大事莫过于初六静贵妃的肖像。
攸关仕途!
贵人肖像须在细绢描绘。
唯有绢才能呈现笔墨细微之处的幽妙与美感,笔痕既能如刀刻般清晰了然,亦可朦胧若轻纱,非熟宣所能及。
伴随极致美感而来的是极高的画技要求,普通画师,经验粗浅,通常难以掌握墨色的自然运转。
此外,绢的装裱难度比画更难,格外考验裱画师的功力。
不过无需黄时雨操心,画署有的是大裱画师。
她的天赋恰是墨色运笔,天生就是在绢上作画的料,简直是老天爷追着赏饭。也正因如此,才得到了诸多前辈赏识,但天赋只是让她在这条路上走的比普通人快,却不代表能快过几十年积累的前辈。
所以她一刻也不得闲,潜心钻研,积累经验与技巧。
闻道芝仔细翻看黄时雨临摹的两幅肖像,总体来说没啥问题,唔,保住了画魁的名声。
倘若再精进定会受益无穷。
二人在画署雕琢技艺,时间过得飞快。
又连续翻过两日,明儿便是黄时雨进宫侍奉静贵妃的日子,闻道芝盘算几番,终于下定决心带她出了画署。
“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黄时雨茫然不解。
“去画阁。” 闻道芝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低调些。”
黄时雨眨动的睫毛间全是惊疑。
“我好说歹说才劝闻遇教你半天,结果他还真就只教半天,忒不近人情了。那咱们脸皮干脆放厚了些,他不理咱们,咱们直接找他,再蹭个半天,明儿进宫底气岂不是更足!”闻道芝抬了抬眉。
“这不大好吧,咱们连拜帖也没送,”黄时雨不大情愿的,劝阻道,“如此贸贸然,万一小闻大人责备起来……”
必然只责备她,闻大人倒是可以高枕无忧。
闻道芝瞅着她那一脸怕事的怂样,没好气道:“责备我担着,你不必理会。”
黄时雨只好应承,不应承也没法儿,总不能跳下马车吧。
再次造访画阁,穿过三进的院子,又穿过后罩房的甬道,径直进了后花园。
园中风景独秀,传统的江南布局,分布着错落有致的楼舍房屋,二人一路畅行无阻,照旧走到上回最大的那间厅堂。
老管事显然未料才隔了几日闻大人又要打秋风。
迟早打闭阁喽。
闻道芝也知自己素日是个什么德行,恐引起误会,连忙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找小闻大人蹭堂课呢,他教一个弟子是教,教两个也不多,咱们只蹭半天。”
黄时雨尴尬地瞄了老管事一眼,讪讪然。
不意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小闻大人没有责罚她,更没有说难听的话儿,仅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要带她走,却被闻大人一把拦住:“想什么呢,你那弟子年纪同她差不多,光你一个我都不放心。这样吧,我带她进侧室,关了槅门,你声音大点就成。”
闻遇脸上闪过了难得一见的狼狈,难堪道:“姑母,您在说什么?”
黄时雨粉靥倏然涨红一片,万没想到闻大人口无遮拦,连带把她也窘迫进去,幸而急中生智,她描补道:“不,不打紧的,在下官眼里小闻大人不仅是上官,连年纪也同我表叔差不多,说一句下官的长辈也不为过,相当可靠……”
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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