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泪珠落进抽屉,不小心落到一张因岁月泛黄的浅白纸张上,梦医生明显慌了神。他赶紧把它拿起来,手忙脚乱地擦拭上面的小湿点。
对这一沓年岁久远的纸他不敢多使一分力气,只用戴一层薄薄细茧的指腹点一点泪痕处,试图将那个小圆点捂干。捂着捂着,他的动作缓下来,细细盯着上面娟秀的字体看。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打开了这封信:
儿子亲启: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怕你将来有一天知道了这件事会来找你老娘我兴师问罪,总之本美女就是想写这封信。
宝贝,原谅我在你出生后三天,就决定暂时地将你“遗弃”。但还好我持有正当理由,请我的宝宝听完这份狡辩后,再决定要不要把你妈胖揍一顿。
我与你父亲初见于我的家乡,我十六岁他十八,他老家在西南偏远的山区,很早就走南闯北,这年刚巧来到我老爹的工厂打工,得益于此,我与他相遇相知,而后相恋。
他穷,你想我从小到大都是校花白富美,他没二环两套房还想过我爹那关?想都别想。
但爱情啊,就只要他过我这关。
我不仅漂亮,还那么聪明。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家里就我和老爹两个人,老头儿藏存折户口本的抽屉从来不上锁,我一项是知道的。
我那时候想他这么宠我,我不过是偷偷结个婚,没两天他就原谅我了,还要开他那辆迈巴赫亲自接我回家,给我补办婚礼……事实证明儿子,男人就是信不过——当然,我老公除外。
人生地不熟,我连他家乡话都听不懂。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肯定变丑了,可是吃饭要紧,护肤品买不买都一样,老娘天生丽质。
那可不,我肯定变丑了。但我学会了做饭,他夸我包得全是洞洞眼儿的饺子包得好,下水皮归皮馅儿归馅儿。你父亲是个诚实的人——我看上他这一点呢——他涨红个脸:要他说谎他宁可不说话。
他不说饺子好吃,却还是把它们全部吃光。我好难过,他这么辛苦工作我好想让他吃好点。我哭了,他只得笨手笨脚地夸我漂亮。
我那些同学都在背地里说我眼瞎,去他妈的你们才眼瞎!你跟一个人跟一辈子,跟的是他的品质。老娘我是谁?仙女的眼光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
他我信。可就是因为我好信任你爸爸,他去保家卫国的时候我才没拦着他。早知道我当时已经揣上你这小兔崽子,他自己都不会去。
我一个住筒子楼的独身姑娘,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上下楼都不方便,还总是遇到傻逼。还好,这世上有坏人,好心人也必不会少。比如我换粮票时常遇见的,附近福利院的院长何阿姐,她见我一个人抗几十斤大米与罐头,总要把我送上楼梯送到家门口。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最要好的姐妹,我常带奶糖罐去看她的“孩子们”,小崽子们这么小,把我围起来,我摸他们的小手,想我肚子里的小宝宝肯定更加可爱。
可是随着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开始收不到你父亲的消息。好几个月,我在我们小小的家中听收音机里的战事实报,我好想哭。
哭了对宝宝不好,我咬咬牙。日子近了,医院里全是伤兵,孕妇只能在家中生产,是阿姐叫五六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端热水……靠!痛死了!你还哭!我才想哭——
我看你这个皱皱的小肉球,果然有你妈我的风范,长大了肯定帅。这么一想我又哭又笑,丑死了。
……愁死我了。这破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我点一点你爹留下来的粮票,又算了算我怀孕在家给军队补衣服到生了你都没发的补贴。我吃白粥,那可没一点营养啊,我的宝宝,我没奶水,我怎么舍得你同那些被遗弃的小婴儿一样瘦小呢?
你妈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才想起你外公。但好就好在我从小不要脸,我不知道他想不想我,但其实我是有一点点想他。就一点点,我和你爹太幸福了,我很少想他。
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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