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伤,不复往日的神勇,难受得直掉眼泪:“那些挨千刀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得亏大爷是武将,还熬得住,倘若换成文弱书生,这么一套酷刑下来,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薛振皱眉道:“爷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他总怕燕娘到牢里探监,被那些色鬼占便宜,因此再三叮嘱:“你回去别说我受了重刑,只说我吃得饱睡得香,什么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权三立刻答应下来。
薛振顿了顿,又道:“夫人打算陪我去京师,你们都知道了吧?”
“她身子娇弱,路途又远,你们伺候得精心些,多安排两辆马车,带几个稳妥的丫鬟,备一些御寒的衣物,再雇一队镖师,保护她的安全。”
权三连连点头:“大爷放心,奴才和杜二哥都跟着夫人,保夫人毫发无伤。”
到了进京这日,几个锦衣卫将薛振从死牢里提出来,塞进囚车。
薛振在牢里坐不下去,到了逼仄狭窄的囚车,又站不起来。
他竭力蜷缩着,屈膝顶住重枷,帮肩膀分担重量,双目眺望着远方,寻找燕娘的身影。
凉州城被捕的阉党有三十人之众。
三十辆囚车以薛振为首,排成一列,缓缓驶向南城门。
薛振没有看到燕娘,却敏锐地发现,围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薛振被捕的消息,追在囚车后面,为他送行。
百姓们刚开始还保持着沉默。
后来,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句——
“薛大人是冤枉的,薛大人是个好官!”
就像一滴水落进油锅,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几百个、上千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薛大人是个好官!”
薛振皱了皱眉,几乎嗤笑出声。
他可不是什么好官。
他不过押着那些土豪劣绅放了点儿血,给难民盖了几百间房子,把一片鸟不拉屎的荒地分给他们去种。
他私心极重,做那些事的时候,考虑的不是百姓的疾苦,而是燕娘的看法。
他希望燕娘能对他改观,希望燕娘能稍微喜欢他一点儿。
这些百姓真的是蠢极了。
薛振低低地笑着,闭上又酸又胀的眼睛。
他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感激,不需要他们拖着破破烂烂的布鞋,紧紧地跟着他,说那么多无聊的废话。
他的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
燕娘为什么还不来?
薛振的前半生过得实在痛快。
他脑子活,脸皮厚,四处钻营,乐此不疲,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
他肆无忌惮地往怀里捞银子,看上燕娘,便把她抢到手,一拘就是十几年。
儿子聪明又听话,是自己的一大骄傲。
被锦衣卫抓起来那日,他并不恐惧,反而有种视死如归的悍勇。
他这三十多年,过得比很多人的一生都要浓烈,没有什么遗憾。
大丈夫死则死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燕娘亲自到死牢探监,给了他一线希望。
她让他相信自己尚有生机,又不声不响地把他撇下。
囚车驶离凉州城,每往外走一步,他的心就皱缩一下。
他想——
这真是世上最残忍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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